既然命她为这个丫头诊治,难不成还怕她对她做手脚,别忘了当年自己父皇之死跟她那恩将仇报的父亲脱不了干系!
如今在她手中虽侥幸未死,可既已决定替她诊治,已算仁至义尽,他尹云楼何必如此步步紧逼!
可在他面前,她终不敢与之对抗。
虽然尹云楼只给她一刻的时间,但她却用了近半个时辰,才使萧湘的状况得以好转。
这漫长而紧张的半个时辰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为煎熬的时间。一番下来,唯一的感触就是,她萧湘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千午梦回之毒,全天下之毒、蛊皆无法与之比拟。无色、无味,为气体,极易扩散,活人但凡吸入,轻者出现恐怖幻觉,直至惊恐而死,重者出现幻觉的同时并伴随七窍流血,一刻内血流惊恐而死,一个时辰内整个躯体化为血肉脓水只剩白骨。
而萧湘却在吸入大量的千午梦回后,还能撑到现在,已超出她的预料。况且那时已目睹她意识逐渐丧失、七窍流血。
即便她内功再深厚,尹云楼及时赶到为她输入真气,暂压毒性蔓延,可那终究是杯水车薪,无法阻止她继续走向死亡。
奇怪的是,世间唯一能解千午梦回的她,却查不出这其中端倪。
原本,尹云楼一直守在萧湘身旁,由于谢灵月期间为诊治解开她的衣衫,才不得已出门回避,但担忧的心却从未停止过。
谢灵月走出房门,湿漉的额头,显然为救治萧湘她尽了全力。
尹云楼转过身。
“毒,暂时压制住了,不会出现生命危险。”高度紧张的治疗过程,已让她筋疲力尽,但在面对尹云楼依旧强振作精神。
屋外,天彻底亮开,厚重的乌云密布整个天空。
“所以,毒没解。”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直盯着她,阴寒生硬的语气预示着他,怒气会随时爆发。
闻这话,谢灵月当即冷笑了一声,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凝着眉直视他,道——
“五爷当真是看重这丫头,千午梦回是何毒,您不清楚吗?!在她尚有一口气的情况下,能保证她能暂时不死,已是我拼尽全力换来的,还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彻底清除她体内的毒,您自己想想这可能么?!我谢灵月还真是不明白您和这小小的萧湘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他虽出身高贵,又是大夏的摄政王,但他也别忘了她谢灵月也是堂堂大夏的公主!
在这件事上她确实忤逆了他的命令,可看在他面子上她已做出退让,全力医治这个他们共同的绊脚石!
她都已做到这个份上,还想让她如何!
细细算来,她乃萧连之之女,与他同样存在血海深仇。为了一个仇人如此煞费苦心,他怕不是疯了!
然而,发泄的言论还没来得及倾吐,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瞬间被击飞在地。
不知何时,旭日剑飞出,未经尹云楼之手,悬浮空中,剑锋直指谢灵月喉咙。凶煞的剑气环绕剑身,极速旋转的灵剑仿佛随时都会带走她的性命。
怒火瞬间爆发,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厉声警告:“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内制不出解药,提头来见!”
他又逼近她,一字一句威胁:“还有,这期间,她萧湘最好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我让你和整个大夏来抵!”狠厉的眼神,好像丧失理智的地狱恶魔。
突来的一击已让谢灵月措手不及,而他恶狠的警告更是让她宛如当头一棒。
口中鲜血静静流淌,圆睁着充满惊恐的双眼,缓缓从地上支起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了一个小小的萧湘,你竟然会拿我和大夏做要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你这是在拿大夏做要挟吗?”忍不住对他悲痛一笑,瞬间高声喝道:“你这根本是在拿大夏和常青两国的安危做要挟!”
嘹亮的声音充满整个寂静的挑花舍,也冲进一直候在门口、静静目睹眼前一切的卫忠心里。
面对此刻的尹云楼,卫忠也只能说,他是陌生的。
大夏的安危,对整个常青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他一直以来苦苦坚持,为脆弱不堪的大夏付出的心血,只有他自己明白,现在却因为一个可轻可重的萧湘拿大夏做要挟。
曾经那个心怀天下、以常青百姓安危为信仰的五爷,此时却因为个人的儿女情长放弃所有,这,根本不是他。
然而,此刻在他尹云楼心中,又如何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常青堂堂的亲王,是先帝最喜爱的皇子,更是大夏的摄政王,就该担负起全天下人安危的重担,不该有任何的个人私情。
可他们又如何知道,曾经若不是她萧湘,他尹云楼又如何能走到今天!
她不是柳子晗,在他心里她早已超出所有。而她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立即从萧府撤出。否则,直接滚回你的大夏!”抬手,一把收回旭日剑,背过身,再次严厉警告。
又是一惊!果真是为了她萧湘,让他没了任何底线。
当初混入萧府,完全是按照他的意思,秘密监视萧连之以获得有利消息。如今,真的是任何事都没有萧湘重要!
缓缓从地上爬起,艰难地撑着身负重伤的身子,向外走去。
至门口,她突然停下来,背对尹云楼,心灰意冷地凄苦笑:“我现在真的很怀疑,当初,我父皇将整个大夏交给你是否是正确的。”
门外,突然雷声一阵,渐渐地,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虽已至四月,但这雨依然遗留些许冬日的寒意。落在身上,冰冰凉凉的,透彻心扉。
谢灵月冒雨离开,卫忠因她身受重伤,忙替她寻来伞,却被她倔强推开。
不过都是可怜人,为了各自心中的那份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的执念苦苦坚守,谁又做错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