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种直觉,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关先生,这回可知道他长啥样了,这个人很好认,因为他长得非常漂亮,是的,一个漂亮的男人。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小五子还是记住了他。
小五子跑回了家,一白天没出门,晚上出去转了转,也没听说出了啥事,警察也只是听到了枪声,又没有看到人,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日本人不管,他们乐得清闲,所以没太管这事。
小五子又去了云姐的小院,这次云姐在家,金良也来了,正在对云姐大献殷勤。金良对小五子不错,见他来了说啥要请他喝酒,小五子因为心里有事就没答应他,要不然小五子真挺喜欢和他唠嗑的。
小五子本来想把白天的事告诉云姐,问问她今天那个人是不是牧童。可金良一直赖在这儿不走,云姐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小五子只好找个借口告辞了,他打算明天找没人时再告诉云姐。
小五子去了一趟同治街附近,听李庆斌说,那个关先生就在这儿住,但具体哪所房子不知道。小五子不厌其烦地慢慢打听,终于摸出点情况了,
关先生是新来的中学国文老师,长得很帅,这就对了,基本能确定昨天袭击他的人就是关先生。可是这个人也太神通广大了,小五子刚知道他,他立马就知道小五子要杀他,竟然先下手为强,想提前杀掉小五子,一旦行动不利,却立即逃跑,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估计这两天肯定也不会来上班。
他不是投敌了吗?为什么不报告日本人抓自己,而是用比较危险的刺杀手段?小五子百思不得其解。
小五子回到家,打算去门口的饭铺吃口饭,进屋一看人还不少,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要了一碗苞米碴子粥,一碟咸菜就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刚吃几口,突然感觉不对劲儿,手刚要摸枪,就看见有好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家伙对他说:“小子,你的事儿犯了,手别动,我敢保证我的枪不比你慢,动一动你就没命了。乖乖跟我回去,你的事儿不大,犯不上拼命。”
这家伙并没有拿枪,他的枪也没插在枪套里,而是插在左前侧的腰带里,机头是张开的。小五子是内行,一看这个人绝对是高手,所言不虚。
于是小五子没动,任他们过来摸走了刀枪,那个家伙又说:“这就对了,我是警察署特务科的,专门来抓你的,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但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跟我走吧!”
这要是在一年前,小五子绝对会拼个鱼死网破,可这一年多遭遇了这么多的事,使他迅速成长了。他还有任务没完成,不能死,得想办法找机会脱困,去完成任务,这才是真正的战士。
警察局审讯室,小五子双手被反绑,站在刑具前,主审他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抓他的满脸横肉的便衣警察,另一个穿着警服,戴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五子都做好了受刑的准备了,谁知那个戴眼镜的,打开一份卷宗读了起来。
“刘振武,小名小五子,十六岁,原系东北抗匪第一军交通员,大概小学文化,康德三年随义父齐殿臣投靠杨靖宇,康德八年被打散,下落不明。怎么样,我们对你还是很了解的,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把事儿说清了,你只要签个悔过书,我们可以从轻发落。”
小五子淡淡地说:“大哥,你是知道我出身的,这个悔过书我是不可能签的,要不然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既然被你们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那个满脸横肉的人笑了,对小五子说:“还真是条好汉。不过你一个小土匪,就一点点名声还穷讲究什么劲儿?这满洲国比你名头大的胡子多了去了,不也乖乖地被招安?”
又问了几句,两人见没问出什么来,也没给他上刑,把他押到拘留室锁上门转身走了。
这场审讯根本不是在审讯,好像只是走个过场,处处都透着诡异。
小五子静下心来仔细想,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呢?一开始觉得应该是关先生,可是后来又否决了,因为关先生根本不认识他,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又觉得是李文斌,后来也否决了,李文斌投降是因为家人被送到了新京。他胆子很小,小到不敢去举报自己。
出卖自己的这个人不知道他在蒙江杀了鬼子大官,也不知道他在蛟河参加了矿工暴动。那就一定是队伍分散前认识自己的人,可那些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没几个活着的了。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云姐。但云姐是教他识字的,给他讲革命道理的人,把他一个小土匪培养成革命战士的人,怎么可能出卖他呢?没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