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陈慧面前,不可思议地叫道:“赵厂长,赵厂长,是赵厂长!”
陈慧并不像金海那样激动,她看了看自己沾满油的双手,说:“按下免提。”
金海咽了口口水,无比尊敬地,无比庄严地,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又按下了免提键。
“喂,赵厂长!”陈慧问候了一声。
“慧慧经理,你在给赵小禹家帮忙吗?”赵丁旺浑厚的领导腔外放了出来。
“是呢,我在我九哥家。”
“准备得怎么样了?”
“也没准备什么,就是请村里的人吃顿饭。”
“那也得娶吧,用不用车?用的话,你让老九跟我说一声,我带几台车过去。”
“不用不用,不娶,所有的环节都省了,赵厂长,谢谢你了!”
“那好,需要帮忙的话,让老九找我。”
“好的,赵厂长。”
挂了电话,陈慧接着忙,金海半天反应不过来。
“赵厂长是怎么知道今天的事的?”他问。
陈慧说:“我请假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
金海没说话,心里却难受至极,这回好了,现在全酒厂的人,都知道他妈又改嫁了,他觉得陈慧就是故意的。
请个假而已,用得着把家里的事翻个底朝天吗?
再说,这又不是你家的事!
金海这时有点恼陈慧了,我妈结婚,你们玩得倒挺嗨!
陈慧忽然问:“大学生,赵厂长知道你和我九哥的关系吧?”
“知道吧。”金海淡淡地答了一句。
他向赵丁旺说过,他和赵小禹属于重组家庭的兄弟,如果赵丁旺不傻的话,应该能猜到今天结婚的人是谁,可是赵丁旺却给不相干的陈慧打电话,这是领导的关心吗?
可是不应该关心我吗?
金海郁闷至极,他妈再嫁,唯一的一点好处,却让陈慧捞走了。
这时金海就觉得陈慧一点也不迷人了,反而还很可恶,可恶至极,简直有点可恨了!
队里的人开始来的时候,金海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关门闭户,插上门销,拉上窗帘,他不想看到他们那一张张伪善的笑脸,不想听到那些虚假的所谓祝福。
欢笑声不时地传进屋里来,越发突显出金海的孤独,从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开始,母亲就不再是他的母亲了,家里不再清静,然而他却比以前更孤独了。
这种感受,赵小禹不会懂,陈慧更不会懂,所有的人都不会懂,而他们却一个个地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指责自己,以标榜他们的仁义。
有个阴阳怪气的男人的声音传来:“金海呢,怎么没见?”
金海在心里骂了一句:我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