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武树林,终于没能指挥动几个儿子,就决定要亲自动手了。
自从老伴死后,家里的钱就由大儿子管了,他连一分钱的主都做不了。
他向大儿子要钱,大儿子说:“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老二和老三点头才行。”
他又问老二和老三,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同意不管用啊,钱在老大手里呢!”
被几个儿子踢了几回皮球,武树林终于不抱希望了。
但他不放弃,穿上了羊皮大衣,戴上了棉帽子,背着一口袋干粮,扛着一把板斧,气势汹汹地走了。
他要去砍树,给自己做棺材。
但树不是那么容易砍的。
他家虽有一些树,可全是杨树和柳树。
整个河浦乡,也多是杨树和柳树,也有少量的桦树和沙枣树,都不是做棺材的好料,他最想得到的松树,连一株也没有。
附近的村庄,倒有些人家种了榆树,可人家是要自家用或卖的,不会白送给他。
游荡了几天,一无所获。
武树林最后把目标放在了后山,早些年,他在山里见过几株老山榆,那比松木更适合做棺材,又瓷实又坚韧,钢锯锯上冒火星。
经过半天的辛苦跋涉,武树林进了山,在一个坟头上,终于看到了一株粗大的老山榆。
按理说,这株老山榆也是有主的,是坟主的家人特意种在这里的,但这里远离人烟,没人会发现的。
砍倒后,让几个儿子开上四轮车拉回家就能用。
这么大一棵树,足可做一口棺材。
武树林坐在一块岩石上,吃了几块干粮,抽了两支烟,休息了一会儿,举起板斧就开始砍树。
没人知道他砍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砍了多少斧,当几个儿子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身体冻得铁硬。
那株老山榆倒下了,断口处留下了无数斧痕,但又不完全像是砍断的,因为斧痕只到树的三分之一处,剩下的茬口,倒像是自然折断的。
武树林的死状很有意思,他平躺在地上,那株老山榆压在他身上,他的双手和双脚,紧紧地盘在树身上,像是在和它交合一样;嘴大张着,神情怪异,形容不出是哭是笑,还是高潮时的嚎叫。
可想而知,他死得一定很爽。
唯一不足之处,两个眼球不见了,成了两个血窟窿,想必是被过往的野鸟叼食了。
武家人没有趁机讹墓主人,甚至没去寻找墓主人,趁着墓主人没发现时,他们开上四轮车,将武树林和那株老山榆拉回了新建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