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同学的,她怕你是坏人,让我带着手机,危急时候好报警。”
几分钟后,赵小禹回过电话来,陈慧简单地说了句“大哥来了,我们在你房门口等你”,就挂了电话。
她怕赵小禹回来教训她没保守好秘密,就说要上晚自习了,转身要走,陈子荣叫住她,把一包水果和零食给了她。
陈慧走后不多时,赵小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他知道陈慧再一次出卖了他,不然大哥不会找到这里来,左右看看,没看见陈慧,料到她是畏罪潜逃了,慌张地问候了一声大哥,掏出钥匙开了房门。
一盏电灯下,陈子荣坐在炕棱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脚下的地板上,已有了四五个烟头,他刚听完赵小禹讲了事情的经过,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于这个九弟,他是很有感情的,虽然从小没在一起,但初识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后来听说九弟在河蒲中学那么照顾九妹,给她吃了三年肉酱,把一个瘦骨嶙峋的九妹吃得容光焕发,还拿着家里的钱帮助她退了婚,真是个好孩子啊!
可是,好孩子就该比别人多受罪吗?好孩子就该得到的比别人少吗?
想到自己的经历,不由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他长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走了我的老路。”
“大哥,”赵小禹坐在板凳上,“生活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不念书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挣的钱也很满意。”
“可是你这辈子,再也踏不进大学的门槛了。”
“踏不进门槛的地方多着呢,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一直耿耿于怀吧?”
“你将来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赵小禹低声,却坚决地说,“因为我妈和你妈不一样,我都这么大了,如果还让她再遭罪,我就不是个男人了!我从小到大不消停,做过不少错事,坏事,但唯独这件事,我始终认为是最对的!我妈来我家马上十年了,在这十年里,我才知道什么叫人,什么叫活着,什么叫家!”
“唉。”陈子荣扔掉烟头,又点起一支抽着,“你不是考上二中了吗?你明天去学校问问,看还能不能进去,能的话,你的学费我来交,伙食费我来供。这些年,我也攒下一些钱,够你上三年学。”
赵小禹心头一热,眼窝发涩,他站起来,走到陈子荣面前,把他嘴里的香烟抽出来,撇在地上,“别抽了,当饭吃吗?”
然后坐在陈子荣身边,“大哥,我的录取通知书也烧了,上不成了,再说,二中就是个野鸡学校,就是养流氓混混的地方,上还不如不上呢,就算将来能考上大学,可是上完大学,也未必有我现在挣的多。别说是大学生,县委书记都得眼红我。”
“你真是年少无知!”陈子荣生气了,跳下炕。
他实在不愿意把“无知”这样的词语用在懂事的九弟身上,但他觉得他有点狂了,像自己年轻时一样狂,有必要教训一下他。
“你才上社会几天,就敢吹这么大的牛皮?这社会上的水有多深,你知道吗?这水里的鱼呀虾呀有多杂,你知道吗?你就是一条无依无靠的小破船,风平浪静时,你悠哉悠哉;遇上大风大浪,你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小禹,不瞒你说,我年轻时什么坏事都干过,也过过大把大把花钱的生活,比你风光多了,可是后来呢,一无所有,三十多了,连个家都成不了。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钱不是好来的,就好走不了,脚踏实地才是为人之本。
“我的那帮朋友,又进去一个,我知道,其他的也都要进去,早晚的事,不会太晚。”
赵小禹知道大哥是在关心他,便郑重地承诺:“大哥,你放心,我保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我以后也改改吹牛皮的毛病,但是学我是真的不上了,哪怕我回农村种地,也不能让我妈下半辈子再为我们操劳了,你没遇上那样的妈,你不懂,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