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哪怕她把胡芳芳照顾得再好,胡明乐也未必满意,倘或孩子磕了碰了,人家要求赔偿,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马上要开始农忙了,自家的一大摊事都应付不过来,哪还有精力照顾别人的孩子?
三是赵天尧的江湖气太重,自己没钱又不出力,还爱多管闲事假仗义,别把胡明乐父女留下了,他又不肯收人家的钱,他把好人当了,博得人家声声赞扬,却让她吃苦受累。
“大,你看这?”她征询地望向赵天尧。
赵天尧抽了两口烟,在炕棱上磕了磕烟袋,对胡明乐说:“行!但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农村人养孩子不精细,像养猪一样,喂饱为原则,你觉得行,那就留下,觉得不行就带走,我老赵当了半辈子的兵,枪被人收走了,刀还在,骨气还在,最不爱听人叽叽歪歪。”
“行行行!”胡明乐忙不迭地答应,“只要让她吃饱,就胜似跟着我满世界跑,芳芳是受过苦的人,没你们想的那么娇气,还是那句话,我看上了你们这家人。”
“大,那这钱?”这是孙桂香最关心的问题。
赵天尧说:“收着吧,咱们家的人也是人,辛苦不能白付出。”
孙桂香点点头,心里一阵暖,老头子表面上对她苦大仇深,其实还是挺心疼她的,以前总是嘴硬,只在行动上照顾她,分担去她不少负担,今天终于说了一句暖心话,尽管听起来还是冷冰冰的。
等胡芳芳醒来,胡明乐给她交代了几句,留下几样玩具,这个6岁的女孩显然是厌倦了跑江湖的生活,听说爸爸不带她走了,倒也没吵没闹,似乎还松了口气。
胡明乐挑起货担正要出门,孙桂香叫住了他,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糖烙饼,用蒸笼布包好,说:“拿着在路上吃。”
又找来一个五斤的塑料壶,灌了一壶热水,放进胡明乐的竹筐里。
胡明乐挑着担子出了孙家的院子,一直以来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不那么重了,不那么密不透风了,他似乎从重重迷雾中看到了太阳的影子,它似乎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了。
他有一种直觉,梁兰就在附近,不止是因为赵天尧和孙桂香觉得梁兰的照片眼熟,自己也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来过,好像梁兰给了他某种昭示。
所以他计划在这里多逗留一段时间,顺便让女儿好好地养养病,他凭着这些年阅人无数的眼光,认定这家友善的人家值得信赖,他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们。
挑着担子正走着,听到有人叫货郎,胡明乐站住,回头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他把担子放下来,揭开了木箱的盖子。
两个人走过来,蹲在木箱跟前挑选着东西。
胡明乐定定地望着那个三四岁的女孩,心中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本是第一次见她,却没来由地觉得她很熟悉,很亲切,便问了一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女孩抬起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明乐呵呵一笑:“我叫胡明乐,你呢?”
“我叫芳芳。”那个小女孩说。
胡明乐心中一动,怎么和他女儿的名字一样,不过芳芳这名字太普通,重名不奇怪,又问:“你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