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宫里,侯平将陈愚衷的三封信交给了朱由校,同时也将信件背后也隐射的大明国朝弊病如实相告。
朱由校听完久久无语,好半晌才问道:“夫子,你说的这些,皇爷爷知道吗?”
侯平深吸了一口气:“以前不好说,但是后来,肯定是知道了的,如果皇上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不会有东林党的出现了。”
朱由校惊讶道:“东林党人?夫子这是何意?”
侯平遗憾的道:“皇上就是因为知道‘阳明心学’的可怕,才会扶持东林党,企图用他们来制衡‘阳明心学’……”
万历皇帝为了对付江南仕林,采用的主要手段就是分化瓦解。
其中重点扶持的是以赵志皋为代表的浙党。
其实在江南仕林全面反扑之前,万历皇帝肯定是没有意识到‘阳明心学’真正危险之处的。
或者说有认识,但也并不深刻。
直到万历二十六年,江南仕林发起了全面反扑,瞬间就将他辛苦建立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此时才真正让万历皇帝意识到‘阳明心学’真正的危害。
其实将‘阳明心学’视为威胁的也不仅是万历皇帝,大权独揽后的张居正也同样将‘阳明心学’视为大敌。
最早打压‘阳明心学’的正是张居正本人。
有个标志性的事件可说明这一点。
何心隐,本名梁汝元,字柱乾,号夫山,江西吉安府永丰县人,‘阳明心学’之泰州学派弟子。
万历七年(1579年),他由于在讲学过程中,多有抓击时政之举,受到张居正的厌恶。
最终被湖广巡抚王之垣以“妖逆”之名逮捕入狱,最终惨死狱中。
何心隐之死说明张居正对‘阳明心学’的危害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
‘阳明心学’是天然挑唆下层对抗上层的学问,任何当权者都无法容其学说的存在。
张居正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由于在他当政之初对‘阳明心学’的扩散持支持态度。
使得‘阳明心学’已经成为了当代显学,尤其是他的支持者,都将心学当做自己的主学科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对‘阳明心学’重拳出击,着手打压,这就逼着他的拥趸不得不改换门庭。
那些真正将‘阳明心学’学到骨子里的人当然不可能轻言放弃。
于是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张居正的敌人。
但是有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却是轻易的就转变了过来,成为张居正打击‘阳明心学’的最大受益者。
随着隆庆开海,商道大兴,仕林中一股新兴力量逐渐崛起。
他们最早从‘阳明心学’中汲取了力量,在‘阳明心学’被张居正打压后,他们又给自己裹上了传统理学的外衣。
这一个群体就是新兴的商人士族势力。
商人逐利是天性,又惯会迎俸献媚,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张居正的政治号召,扛起了复兴‘程朱理学’的大旗。
但这个群体的表面上将‘程朱理学’奉为圭臬,实际上奉行着“心即理”的行事准则。
他们目无皇权,唯利是图。
最终在万历皇帝与‘阳明心学’争斗的夹缝里成长。
万历皇帝在未能完全掌控朝局之时,对这股势力多有倚重。
不过以万历皇帝的精明,很快就将他们的本来面目看穿,
而让万历皇帝看穿这个群体真面目的事件,正是迷雾重重的“碧陶馆之战”。
高歌猛进的李如松突然之间就背上了一个不是败战的败战罪名,将万历皇帝彻底警醒。
为什么这个群体会对大明与日本之战如此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