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只在太平镇待了一夜。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像南风说的那样:噬神姬是渊后的手段。当初南风和花惜在一起,花惜则很可能和她一样。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更麻烦的是,真正的噬神姬是一个人。
要解除噬神姬之困,杀了这人就行。渊后显然不可能是噬神姬,因为她那样的修为,怎会自己来做。所以即便杀了渊后,也于事无补,一定要找到噬神姬才行,茫茫人海,何处去寻。
临走之前,嘱咐南风:“我的话千万记住,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信,包括九公,包括明善。盯着红月,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这话把南风吓住了,她也不问,只是点头。这是萧离最喜欢南风的一点,这是所有女人都该有的品格。
他又对风羽说:“我的话你也记住,不要冒险,自己最重要,只要让别人知道你是谁就行。”
“明白的老师,我这就去闹个满天风雨。”
萧离一笑,对南风说:“等他有了与合道一战的实力,再让他离开。”
南风点头应允。
风羽还想:我都这样了,要走要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可第二天他就明白:这个师娘,实在比老师还要可怕一百倍。像懂得妖法似的,只要他走到城门口,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震回来。闻所未闻的诡异。
战局就像明善预料的那样:江东集结大军守住关隘,图鲁奇衡量之下,还是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自己亲领,浩浩荡荡的北上。另一路全是精锐,先驻守花园河谷。等待幽云六州的驻军将至圣京,不能及时回援的时候,以风雷之势,昼伏夜行,突袭幽云要塞。
这一战是关键,虽与明善有默契,可他心里不信任明善。诚实这项美德,只在平凡的小民身上才有,越是手中有权,越是身居高位,则越无美德可言。何况是明善这样的人物。
如今秦关在自己手上,只有夺下幽云六州,才可退路无虞。草原骑兵,来去如风。用兵之要,在于退路。无论胜败,只要人活着,就可卷土重来。所以幽云六州至关紧要,他亲率大军北上,就是要吸引注意,让他们以为,自己的目标是圣京。
为了造出声势,他还特意攻下一个毫无意义的小城。
城中居民十几万,与他几十万大军相比,反抗可以忽略。可他就是想让圣京紧张,让所有人都紧张。于是他下令:屠城!
有时候,活生生的人就像猪一样。不是笨,而是懦弱。他们聚在一起,眼神恐惧,也知道下一刻的命运,却不知为什么不敢反抗。于是人像猪一样,排着队的被屠杀。血气冲天,却没有一声哀呼……
明善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这样的事情,以前出现过,以后也还会有。因为,这就是人。这个世界没有是与非,对与错,只有强与弱。
就像某个圣人说的那样:弱者,就是要被强者践踏。
明善轻笑,笑的很神秘。他自语:“老死者,精气耗竭,神消魂散。枉死者,精气神魂散于天地。这便是死亡的价值。”随手一挥,一颗若隐若现的珠子浮在半空,那些被屠者的精气神魂,没有散于天地,而是被收进珠子……
萧离突然觉得心神不定,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似的。
奇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而今天的他更不该有这种感觉。看着眼前秦关,左右连着险山绝壁。这本是西北和中原的一道屏障,谁握在手里,谁就掌握了主动,就像幽云六州之于草原八部。
如今这屏障就在金奢狸手中。老康王多少年的梦,她毫不费力就实现了。
金奢狸高坐大堂,她已很久没有这种感觉。指挥千军万马,一言可定生死,一念起风云。
方才诸位将军商议战局,决定坐山观虎斗。待图鲁奇和圣京斗的剩下最后一口气,大军直出秦关,一举灭了图鲁奇,占了圣京。唯一的问题是幽云六州怎么办。他们都是沙场宿将,眼光比朝堂那帮大爷高明的多。幽云六州的地位,他们心里再明白不过。
若是出兵解幽云之危,图鲁奇必会放弃圣京,回救幽云。到时候非但不但解除危机,反会陷入前后夹击之中。那就大事不妙也。
若是任凭幽云被草原八部占据,就等于图鲁奇守着大门。他想来时开门就来,想走时关门就走,日后将会极其被动。
建国之初,以明将军黑甲军之利,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幽云六州拿下。此地之关键,谁人不知。偏偏朝堂那些人,竟为了圣京安危,要调幽云守军回援,实在是一帮蠢货。
金奢狸知道,他们不是蠢。莫雨修,武威侯,哪一个不是聪明至极的人。他们是怕,多聪明的人,害怕的时候都会变得很蠢。
明善的局,把形势,利害,人心全算进去了。
金奢狸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个可怕的人,比明将军还要可怕。刀兵不动,这天下已然在腥风血雨之中。
金奢狸一抬头,萧离正冷冷的站在眼前。那眼神,好像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儿似的。但看他恢复了本来样貌,就说:“怎么。凉王这是要亲自出面,摆平眼下的时局?”
萧离哼了一声:“能摆平么,凉王妃做的决定,何时改变过。”
“你知道就好。”金奢狸说:“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除非你自己出面,重整大局,一致对外。否则,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黄雀,我是做定了。”
萧离无语,这才是真正的金奢狸。床上狂野放荡,床下金戈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