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奢狸先回凉州,早把后边的事安排妥当。凉州豪族,小康王降时,被明善杀了个干净。即便是凉王母族的洪氏,也没有躲过,正好可以安置浮光和渊氏。
她不怕这些人有多厉害。拖家带口,有老有小,最好控制。再将他们分而划之,安排一些位置,就会有新的朋友。人,就是这么随波逐流。她甚至相信,如果把摩崖扔进凉州骑,不用一个月,他就会像凉州骑一样忠于凉州。
守城的兵士远远看到驼队,就对城下喊:“快去向王妃禀告:王爷回来了。”
三叔这些人,一辈子都在雪山西坳,从没来过这么大的城镇。凉州的繁华和热闹,有一种特别的温暖。那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不因你强大而畏惧,不因你高贵而尊重。
老康王死后,金奢狸执掌的凉州已经完全两个样子。白日不设卡,黑夜不设关。凡入城者,只需遵守凉州法治,就不会和本地居民区别对待。如此一来,西域行商争相进入,更有民众出秦关,移居到这苦寒西北之地。
萧离说过:要把凉州的势力隐在暗处,别人才不会对你有顾虑。金奢狸做的更彻底,干脆大开城门,来者不拒。
猫咪,只是看起来温顺可爱,让人忘了它还有着锋利的爪子。
早有人安排浮光一族,剩下三叔他们,这时才知道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一大群人,到了一个陌生之地,吃住都是问题。
萧离对四平说:“你,跟我回王府。”
四平说:“我得跟三叔他们一起。”
萧离笑了:“跟我走吧……”
两族人安排妥当,当晚热闹的夜市便把他们迷住了。男人也就算了,女人小孩最是爱这个。四平带着老婆孩子在街上逛,巧的是老婆还遇上了老乡,两个胡女,叽叽喳喳的热情,别人还以为是在吵架。
四平说:“三叔,这比西坳好太多了。”
三叔一笑:“繁花易落,终不能持久。”
这话被一个路过的书生听到,书生说:“老人家,您这就错了。凉州是凉王封地,另有一套法制。一看您就是关内来的,您可知道这其中最大的区别?”
四平问:“是什么?”
书生说:“关内各地,由朝廷官员治理。官员自然都要贪,于是徇私枉法,巧立名目,自然有诸多不公不正之事。凉州是藩王封地,乃凉王私产。凉王是个明白人,若也像官员那样乱搞,岂不是毁自己。”
一个路过的听到了,笑道:“这个傻书生,以为凉王是好人。这和刨土豆是一样的道理……”
书生没有听懂。
又有个人说:“读书读傻了,土豆当然是刨人家的最好,哪有刨自己家的。哈哈……”
四平和三叔似懂非懂,但这凉州确实是个很不一样的地方。
王府内,萧离看着明善的留书,上面还写着自己的名字,不明明白明善是什么意思?
“这是警告。”金奢狸说:“他把凉州骑归建,分明就是示好。用意或许是让我们在某个时候,站在他一方;或者中立。”
“某个时候?”
金奢狸说:“我查过了,就是这几日,朝廷已下令调集各路大军约八十万,目标都是太平镇,会不会是皇帝忍不下明将军……”
萧离心想:你若知道皇帝和明将军是什么关系,就绝不会这么想了。大军聚集,看来明浩鸿终于决定要血祭遮天阵。天一说的对,无论渊后在哪里,血祭时必然出现。哪怕自知无力阻止,也要试一下。否则天都再封百年,她渊后孤身一人,岂不可怜。
金奢狸看她怔怔的出神,说:“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萧离说:“我在想,我是蝉,是螳螂,还是黄雀?”
“如果要选,自然是选黄雀。”金奢狸说:“我想这也是明善留书的用意。你猜,如果局势动荡,这只黄雀能否飞到圣京……”
萧离一惊:“你心这么大,这种事也敢想。”
金奢狸说:“我是怕你有这个心思,看不清眼下的局势。厉王在江都,聚兵近七十万,稍有异心,可直取圣京。皇帝也是有意思,这个时候,却派大军聚集太平镇。”说到这里,她斜眼看萧离:“前些日子,我收到江都王来信,字里行间似有深意。”
萧离“哦”了一声。
金奢狸轻声说:“厉王想反。”
“那你怎么看?”
金奢狸想了想:“正是这点让人奇怪。皇帝诏令厉王节制江南六道,总揽军政。且看皇帝继位以来桩桩件件,是个极有城府,手段狠辣的人。给厉王这么大的权利,难道没想过后果?还有就是厉王府的事,传言是渊月所为。行刑当日,那个厉害的不得了的刽子手,是不是你?”
萧离一笑:“这才没多久,连凉州都收到消息了。”
金奢狸说:“各地官员,哪个没在京中有耳目,何况是我们。我总感觉,厉王的事,像是皇帝的阴谋。”
萧离惊奇的看着她。
金奢狸又说:“只是,又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他能借口灭了勋王一家,若想灭厉王,又为何给他这么大的权利。还有,他会怎么对付你?”
萧离笑道:“他一直想对付我,只是无可奈何而已。”
金奢狸说:“或许明善也看到了这些,所以才提醒你。皇帝,厉王,若真的斗起来,你想做黄雀就要小心了。或许,明善是劝你做黄雀。”
萧离轻笑不语。如果金奢狸知道各方势力所图,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只是这些事不是她能参与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金奢狸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于是倚在他身边,说:“如果你真的当了皇帝,你最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