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家里花那么多的钱吊着你的命有什么用?活得那么痛苦,不如直接死了。”
小他三岁的弟弟回到这个家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在他被父母带着到重症监护室里来见他的那天。
说是为了增进他们兄弟的感情,爸妈将他送来后就走了。
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才十岁,眼中的冷漠比虚假的大人装出来的和善更讽刺。
他又想起,自己醒来的那天,仔细算下来,是他的生日。
IcU里只有他一人,护士发现他醒了,肯定会给他父母去消息。
但他们在忙着弟弟的亮相宴会,没人来。
虞无恙攥紧了指尖,掌心感受到了指尖的冰凉。
好冷。
跟那晚一样。
不一样的是,那晚他身边没有一个人,现在他身边有着一群沉默的人。
手术室的灯终于变了,医生刚出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虞无恙猛地站起身,却因起的太猛而目眩头晕,脑中嗡鸣着,耳边全是那些人围着医生问个不停的杂音。
医生的回话混在这些杂音里,让他听不清。
吵死了!
他烦得很,想发脾气,但没力气,被护工扶着才站稳。
他身后的椅子被撤走了,护工握着他冰凉的手,用外套将他裹了,半拖半抱地将他拽到了走道一边。
手术室里的人被推了出来。
虞无恙只晃眼从人缝间看见,那张脸惨白得没有血色。
他想起自己躺在棺材里的父亲。
那被修复后的遗容,化着精致的妆。
妆容遮不住死尸的灰败,但打眼看上去,也比刚刚被人簇拥着推去重症病房的男人气色更好。
指尖不住地发颤,虞无恙冷得抓紧了搭在身上的外套。
护工察觉了他的异样,立刻叫了医生。
一早晨的兵荒马乱,医院里再次安静下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守着黎安的保镖换了一批衣衫整洁的,那些受伤的不知道去了哪儿,虞无恙也不关心。
他坐在病床边,托腮看着昏迷中的人。
好几个保镖在旁边盯着,好像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能将黎安如何一样。
不过,现在躺着不肯睁眼的人,好像也没比他这个半死不活的好到哪里去。
说不准,自己真的能弄死他。
虞无恙头一次觉得自己要杀一个人如此容易。
实际上也不容易就是了,好多双眼睛盯着呢。他换个姿势,都能惹得他们绷紧了呼吸。
他们真的很在乎黎安。
自己成年后真的能取代黎安的位置,将虞家拿回来吗?
他不禁怀疑。
但他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着成年后通过法条让黎安在明面上将虞家的权力交给自己,再徐徐图之。
如果自己能活过成年的话。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虞无恙盯着病床上的人,想了无数遍的问题一再想起。
醒来告诉我吧。
他如此想着,但好像忘了,就算黎安醒了也不会跟他说实话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