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用一只手指了指皮卡车的后备箱,“在鞭炮旁边,防雨布隔着的。”
志成看了看,那鞭炮堆得像小山一样,于是江大强问:“这么多鞭炮?”
“多?还要嫌少呢。老徐的家在寨子里,我现在想的是,最好把寨子炸了,否则不算弄出了动静!”
师傅也说:“对对,我们这边办红白事,兴放鞭炮。”
江大强说:“司长,一会儿到了村子里,帮助我们吆喝一下,把鞭炮摆起,放得惊天动地才好。我还要给你发红包。“
师傅高兴地说:“好,到了看我的。”
志成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十二点了,通信信号微弱,时断时续。李芳芳有两个视频通话未接。他不想给芳芳说到山地省了,免得被问来问去的,就留言说会计报表有问题,睡办公室了。芳芳马上回道:“身体要紧,早睡!”
志成心里真正想着的是颜玉如,在锦城坐上高铁,他一本正经地发了一条微信,“如玉,我有要紧事情,出差去山地省志成回复:“‘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济深’,回来再说。”颜如玉没有再联系他。现在,想必美人已经安睡了。
皮卡车在县道上爬行,光柱照出去,只有车头前一小截地面看得清,远处一团漆河,睡意袭来,志成闭上了眼睛。江大强从前排座位扭过头来,说:“别睡别睡,我们说说话。我们俩一睡,打鼾声只会让司长疲倦。一车人都不安全了。”
志成揉揉太阳穴,睁开了眼睛问道:“说什么呢?”
江大强说:“说女人?”
“有辱斯文!”
“那就地取材,说说老徐。你晓不晓得,为什么当了这么多年副总,一直干常务副总,干了六年,他还没有提拔?”
志成说:“他不想到省外去?因为万总一直没有走?”
江大强说:“那到不是。现在省公司一级的正职,原则上要异地提拔,万总走没有走,并无关系。以业绩、资格、学历这些论,老徐度早该当一把手,尤其是学历,名牌大学交通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放在至今的信建公司里,也不多见,在省级领导中间就更少了。老徐同我讲,他的同学些,好多政府高官和技术官僚,可见他提拔的条件一点不差。”
“那为什么没提拔?”
“这里有一个传说,讲那年要提拔徐度时,恰好他做了一个肺部小手术,集团怕提拔一个癌症病人到任上,没有敢做最后的决定。其实,所谓的癌症,是老徐自己吓自己。体检的时候,肺部有阴影,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医生不确定。第一位的建议是保守治疗,看看情况再说,第二位的建议才是切除,当然第二位建议保险一点,反正肺部切除不会对人产生致命影响,可以根除后患。那段时间,老徐很纠结。我还在他手下干事,过着和向阳又合作又斗争的日子,看见老徐人眼可见的瘦了下去,也不知是难于决策的思想负担让他消瘦,还是肺部真有癌细胞在生长让他失去体重。纠结了两个多月,他还是决定做切除,切掉四分之一的肺片,休养了九个月。集团得到了这消息,不敢提拔他了。”
志成隐约知道这个故事,那时自己还是财务部的会计小兵,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清楚细节。志成恍然大悟,“哦,那时候你经常去嘘寒问暖,让徐总喜欢上了?”
江大强说:“老徐喜欢我,原因多方面的,岂止生病嘘寒问暖的这一个事情。不过,照顾好病人,尤其是生病的领导,真心实意帮助过一回,铁石心肠都会被打动!这样说吧,手术的医生都是我安排的,嘿嘿,老徐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哥我姐他们有一些关系,找到了锦城市,不,全省全国有名的医生。那个医生牛得很,手术排到一年以后了,我哥请了三次,才答应亲自主刀。原来老徐工作上信任我,有了找医生这回事,亲密关系就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后来,他老母亲有两次来锦城看病,我还安排过。老太太认识我哩!为什么我离开信建公司时,老徐那么挽留?为什么我现在做生意,找他总得到一些支持,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志成说:“你这资源好,我没有啊,我生病,自己挂号找医生去。噢,说回来,徐总的手术结果如何?”
江大强说:“做手术的时候,我担心得很,生怕出什么问题,还好,手术成功。肺部切了片再检查,医生研判半天,结论是良性的。老徐并不后悔,说挨一刀,得个安心。”
“既然良性的,病自然好了,后面没有提拔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