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柯萨罗恶魔诅咒了的日子。
永远也不会忘记火焰灼热的温度,有着繁乱颜色玻璃上的艾洛尔女神双手捧着戈亚勒和平水杯,却浇不灭来自人间的光与热。高温生成的水汽聚结在她的脸上,她哭得悲痛欲绝。
洁白墙壁上伟人留下的无数神宫图在高温的侵蚀下开始变黄发黑,众神荣获神位脱离人间奔向天际的图像,现在看来却更带着一种争先恐后逃离火海的意味,过高的温度扭曲了他们的面孔,狰狞而疯狂。
“...Splendid,醒一醒...Splendid...”
从隔世彼岸飘荡的声音,随呼吸颤抖若即若离。光与影重叠碰撞激起嘈杂的火花迸溅,模糊的视线里白光转瞬即逝,以它来时的速度直射入眼中,那是被狠狠灼烧蹂躏过的感觉,每一寸肌肤在滚烫的铁板上就着火舌舔舐翻烤,呲啦啦连同焦灼的糊味一同袭击着听觉和味蕾。
是梦吗?
画面转眼切换成绿色的夏季,微风卷起夏日的热浪,小溪的流水在光的折射下如瑰丽珠宝闪闪发光。猫咪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迈着优雅的步子毫无声息的从阴暗处移动到日光的照耀下,它异色的双瞳竖成一条直线,从嗓音中挤出咕噜噜舒畅的声音。
真实而又触手可及,抬起手就可以碰到的...
“你、你在干什么啊,Splendid!”睁开眼睛,是少女因羞恼而浮现出的红晕,她睁大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情绪。黑发少年有一瞬的失神,不过一瞬过后,及时的收回了将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手,上面还带着温热的余温。
“真是的,以为自己体质好就可以这么折腾自己吗?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你究竟知不知道!”从模糊到清晰的切换用了大约五秒钟,光线挤入瞳孔中的疼痛感渐渐消失,少年捂着额头移开眼神毫无焦距的看着天空,眸子里没有神采,宛如失了魂魄。从干刚开始就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少女拽着他的一只手臂把他从地上拉起:“好凉,果然是伤风了吗?”
手心传来的阵阵热量使得身体接近颤栗的临界点,脑海中各种支离破碎的片段刺扎着少年的神经,耳边幻听般响起的各种声音给带来无比的恐惧。视角被分成三个画面由远及近呈现古拉奇忒鸣晓之钟,锈迹斑斑发出的声音却依旧雄浑厚重,以象牙塔为中心向外扩张直至遍布整个大地。
“那声音会传多远?”双目凝望着北风与气势波动的草地与树木,衣角被带的微微抖动,那个孩子目送着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很远很远。”女人的声音像是初春时融化了的冰泉,滴答滴答奏鸣的水珠般清脆悦耳,“直至被桑比亚的恶魔握在手中,像玩弄着误入其境的孩子将他们的手脚折断,利爪刺破皮肤饮食着湿热的鲜血那般,鲜红刺目流入眼瞳,所以整个世界在恶魔眼中是血与鲜红交错的画面。”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再次发出声音呢?”眼睑微阖,继而视线划过漫无边际的绿色原野,重新回归一切的始末,“斩断无尽轮回的根源,只能是磨快了光阴的利剑与看清世间万物的伊拉索利诺之眼,只要...”
“并不是这样的。”女人修长美丽的手落在孩子的头上,轻轻的带着祥和的爱抚打破了严肃认真的目光。女人轻轻勾起嘴角,眼角的目光放得柔和充满着温暖的光辉,她抬起一只手臂,白色的纱衣顺风飞扬,手腕上的银色铃铛发出叮铃当当的悦耳声音,与古拉奇忒鸣晓之中发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向遥远的世界彼岸乘风而去。她仰头头望着浩瀚苍穹,东方既白吐出了几抹随意的粉黛染料,“因为啊......”
咚——
又是一声悠长气阔的钟声带着卷动草地的气魄奔向远方,女人说出的话语也被带走了,前方,没有尽头...
“...Splendid?真是的,你又在发什么愣啊,再磨磨蹭蹭的可就真的赶不上政府派发的救济粮了!”
恍然回神,少女已经走出了好远。逆着阳光,白色的发带微微轻抚,她右手惯有挎着紫罗兰藤条编制的篮子,嫩绿的藤在少女细心照料下隐然可见几根新生的嫩绿。少年手中残留的温热抵不过自身的冰冷已经逐渐消散,他微微阖上眼睑用手撑着从地上站起,手掌紧紧抠着身下湿冷的泥土,上面充斥着绿草独有的轻淡味道。
果然还是凉一点好。过热的温度会让人的心情变得焦灼浮躁而失去原有的冷静。
油绿色的草地上投下少年纤瘦的身影,也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小加上病痛刚刚愈合,从后面看他远去的身影更加显得单薄脆弱,可当无意之中撇过他分明的棱角,却又能切身感觉到这具小小身体里所蕴藏的,如平静海面下所深藏的波涛暗涌。
远处刮来一阵风掀起他灰黑色长袍下漆黑色的衣角,上面的烫金花纹在日光下格外晃目。风轻抚过他精致的脸颊,为他将掉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当风带着初夏温暖的气息划过耳朵的那刻,他清楚的听到了,那已被遗忘多时的细碎话语,承载着多少不复返的留念光阴,却又将一切锁进了灰黑色的大门。
“因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