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唐今便捡了颗白子落到棋盘上。
裴令之也跟。
大概半炷香后,裴令之黑着脸将藏在袖子里的一个油纸包扔给了她。
早餐到手。
唐今撑着脸,吃着那还热气腾腾也不知道是在哪家铺子里买的,内馅极多的大包子,看着对面的裴令之收拾棋盘。
她看了好一会,眼神虽清淡却一直盯着人,盯得裴令之都忍不住瞪了回去,“……看什么?”
唐今却没说话,收回视线吃完手上的早餐,就起身回书房去了。
裴令之看着她的背影,又在外头静坐了好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冷了脸上起身过去一脚踹开了门。
眼见那坐在书桌后面的混球,还敢皱眉疑惑地朝他看来,裴令之脸色愈发阴沉,半句废话都没说,便直接上前把人拖着,上了一旁的软榻。
……唐今就知道他一来自己今天就歇不了了。
外头日光正好,书房里即便关上门窗,也丝毫不影响人的视线。
衣衫半褪间,唐今听见他的问:“是不是孤不来找你,你便永远不会去找孤?”
唐今原本在望着窗棱上的雕花发呆的,听见他这话,便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
可她才转过头,便被捂住了眼睛。
柔凉的手指根根搭在她的眼上,她只能从指缝间依稀看见一点他紧抿的唇。
那样红而饱满的唇,却被抿得苍白。
唐今安静着,不知过去多久,她终究还是跟他说了一句真心话:“殿下,迷而知返,尚可以免。”
搭在她眼上的手指轻颤了颤。
下一刻,他用力扯开了她的腰带,嘶哑冷冽的声音好似威胁,可说的话却是:“你是要自己来,还是要逼孤来?”
唐今没有说话。
片刻的僵持后,裴令之也不管不顾地开始扯她的衣服。
心底缓缓叹息一声,唐今还是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翻倒按在了床铺上。
半边脸被压入枕间,意识到她又要从后来,裴令之想挣扎,可这一次唐今却没有再顺着他:“不喜,便忍。”
忍不了,便走。
裴令之浑身都是绷紧的。
他瞧不见她的脸,瞧不见她脸上此时是如何厌恶的神色,只能从窗缝间照进来的那一线光里,瞧见许许多多轻扬着的浮尘。
好似都不如他贱。
……
裴令之今日异样地安静,不论唐今如何,他都鲜少出声。
他一直将脸埋在枕间,唐今也瞧不见他的神情,只是一切终于结束时,他自己去捡起衣裳穿好,推门离去。
唐今当然没有阻拦。
迷而知返,尚可以免……
偏生他自己要一错再错。
其实。
论心性手段,裴令之都不比七皇子差。
有些地方,甚至比七皇子更出彩。
可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差别。
那也是裴令之远远不如七皇子更适合为帝的原因。
七皇子,即便是对一个他付出了很多心血,耗费了很多精力培养出来的物什,只要这物什开始变得对他有害,不论如何惋惜,他都可以在那物什反噬之前毫不犹豫地割舍。
但是裴令之。
他明知她对他有害不是吗。
可他的选择却不是立即割舍,而是割放自己的血肉来继续饲养她这祸患。
太过昏昧,太过重情……
如何为君。
裴令之不会是她要的明主。
他越是深陷,便越是难以改变唐今的想法。
……
那一日的争执好似没有发生过,裴令之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唐今是指他大婚前的样子。
日日黄昏散衙时来吏部等她,陪她一同走一段出宫的路。
有时走着走着,他甚至直接跟她回了府。
唐今也拦不住他。
她也懒得拦他。
跟他讲道理也讲不通,从身份上她也拦不住,再从她的立场上,政敌要自己这么一错再错不断犯浑,她不推波助澜便已是仁至义尽。
不过裴令之也还是变了一点脾气。
他虽还跟以前一样缠着她,但嘴变硬了。
来接她散衙送她出宫要说是自己顺路,跟她回府爬她的床要说是赏她伺候一次自己。
每每结束他还要硬撑着去洗澡说不愿在身上留下她的气息,偶尔还要走,说只是赏她一次伺候自己的机会,才不愿与她同床共枕。
他都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鼻头眼尾红得有多厉害。
眼眶里的水意在夜间都分外明显,像是随意逗一逗就能直接落下来。
唐今有时懒得拉他就直接让他走了,有时实在无语就把他拉回来再“伺候”几遍,伺候得他抖着腿都没法再嘴硬的时候再罢休。
裴令之总骂她混球。
就这么被骂了小半个月后,等了许久的中元节宫宴总算来了。
本来唐今这种六品小官,是没资格去参加这种宫宴的。
但奈何裴令之和七皇子都给她安排了位置,唐今也只好当作带饭加班,去了。
宫宴酉时开始,因是中元节的宴会,除去一贯的歌舞饮食外,晚间还安排了一个放灯、赏灯的活动。
灯都是宫外专门做灯的手艺人进献来的灯,模样精巧,内藏玄机。
有些的小巧如酒樽,有些的比人都高大,一些做得极妙的灯,甚至能跟个机关盒子一样,从里面再重重叠叠冒出好些个不同样式的灯来。
当然,这放灯,也不是人人都能放的。
主要是皇帝皇后牵头,剩下的皇子和一些三四品以上的大臣们也能有机会亲手放个灯。
剩下的臣子,跟着看看热闹就行了。
唐今原本也属于“跟着看看热闹就行”的那一边,但在前往举办宫宴的大殿时,她却正好撞上了七皇子。
七皇子远远瞧见她,便直接喊了她一声,跟她说给她也安排了一盏灯。
唐今想要推辞,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七皇子打断了,“宣之,你可得站到前头来啊,若不站前面些……”
七皇子偏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怕是要错过一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