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三皇子倒也没做别的,只是上了一封奏表回京。
但在奏表之中,他大斥特斥西北百姓愚钝蠢笨,毫无感恩之心。
说,这西北数州的百姓,竟只知这天下有薛家将军,而不知有周家天子,实在不堪。
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纸,像是格外义愤填膺的奏表,虽没一句话正面提及薛贺,但字字句句,都是在往薛家,往薛贺的身上扎钉子。
其实京中谁人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想在皇帝面前上眼药,阻止薛贺恢复兵权,让自己可以在西北地方压上薛贺一头罢了。
可偏偏,这样的奏表就算三皇子的目的再明显,那也是有用的。
新皇犹疑了。
毕竟他自己也曾入过兵营,去过西北,清楚薛贺在西北数州的地位。
这西北王封给了三皇子,可谁都知道,薛贺才是西北真正的“王”。
若复薛贺兵权,来日薛贺要反,谁能拦他?
别说什么忠臣之心了,只换任何一人来,予他统帅数州,能够随时随地改朝换代的兵权,且百姓、士兵、将领,皆听信于他,他当真能一点反心都没有吗?
留在京中的薛惟多次替父上奏陈情,薛贺送奏表回京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恢复兵权的事情,到底还是因为三皇子的这篇奏表,而被暂时被耽搁了下来。
没有兵权,即便薛贺还有兼有二品大将军的头衔在身上,但到底还是比正一品的西北王要低了一头。
眼下或许薛贺还能够凭借在西北多年的威望,暂时将三皇子压下,但长久以后,就不好说了。
毕竟三皇子也并非坐以待毙,毫无手段之人。
新皇登基,不论是京城还是西北,都不平静。
昭绪十三年八月,唐今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北的信。
信里,薛忱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看着那信纸上努力端正,还实在憋不住一般,都快要透出兴奋来的一个个墨字,再联想一下西北如今的局势,其实唐今已经猜到了薛忱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不过,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写了封回信。
信里,她问了那所谓的惊喜,也和薛忱说了她马上要参加秋闱的事。
唐祖父离世,唐今需守孝二十七月,前年的秋闱她也就没有参加。
如今孝期已满,又恰逢新皇登基,这一届的科考,她是必然会参加的。
毕竟若是能在这一届的科考中,进入殿试,日后便也能算是当今天子的第一任门生了。
这种听起来好像并没什么用的虚名,在未来官场之上,却是极有用的。
唐今封了信,和往常一样命人快马送往西北。
可是在这封信送出去后,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一直到秋闱结束之后,她都没有再收到过从西北回来的信。
……
八月末尾,金色细雪铺路,满城桂花飘香。
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乡试即将放榜。
一时之间,京中热闹非凡,茶楼酒馆里的说书人们,都滔滔不绝地猜测着这秋闱的前三甲会是哪几位学子。
在这样的热闹之下,这段时日里因为先皇驾崩,而一直笼罩在京城百姓们头顶上的乌云,也渐渐散去。
京城城门口也再次恢复了往日一般的繁华。
一阵急促沉重的蹄铁踏地之声靠近,城门守卫警觉地转头看去,便见一匹棕红烈马疾驰而来。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