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西才记起这事儿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徐家小子一眼,事实上那日茶楼里,他根本没有下毒,而是他看到了茶楼里出现的鲁济,怕这小子不学好,勾结使臣团,坏他大事。
这京城里的纨绔子弟没啥本事,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什么出息,但是若论他们使起坏来,那可就难缠了,借着家族势力,要害人,那是随手就能办到的事。
裴小西也不揭破此事,而是接过了信封,从里头拿出一张清单,上面竟然是国子监祭酒徐怀的笔迹,写的是朝中官员家中子弟岁试通过的清单。
这是小子出卖老子,他知道这信中清单的用意?一旦清查此案,徐家可得抄家的大罪,这小子二话不说将自己老子给卖了。
裴小西有些意外,他将信交给宋九。
宋九看着信纸上的清单名字,深吸了口气,朝中官员暗中相护,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不要看这岁试上的名单,便说京城里那五花八门的联姻,便可以看得出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徐家小子接下来的话更令宋九和小西惊愕。
徐家小子低垂着头说道:“我爹当初叫我姐去国子监给贤王府大小姐做伴读,借机接近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
“结果姐姐手段不够,也没有多少美貌和智慧,没能得到太子欢喜,连个侧妃都捞不到。”
“自打那以后,我爹的性情就变了,他开始管制着我读书,还说以后要入国子监,接掌他的位置。”
“可我不是读书的料,我爹这几年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不得不在国子监挑选好弟子,将来万一他退下来了,至少朝中也有自己的学生得以关照。”
“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爹开始操控着岁试的名单,开始掌控着国子监直入翰林院的机会。”
“前几日,我爹不高兴,见我开赌坊,打了我一顿,后来我打听,才知我爹入宫交出清单,被皇上驳回了,皇上要改制,权贵子弟不可以走岁试的途径进入翰林院。”
这徐家小子脑壳没问题吧,把家里的隐秘都说出来了,他就不怕贤王府将事情告知皇上,抄了他徐家。
徐家小子猛的朝宋九和裴小西跪了下去,慌张的看着两人说道:“我是好赌,我也爱财,更是纨绔,没有什么前程和理想,但是我爹所犯下的错,我愿意将我赚下的银钱全部送上弥补。”
“我每每看到那些寒门子弟寻路无门,一身才气无以发挥,我便嫌弃我爹操控着岁试的结果。”
“像我这样的人,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没有吃过苦头,已经强过万千寒门,我们这样的权贵子弟,更该给寒门子弟一个公平才对,岂能以势压人而心安理得,我不认同,我也瞧不起他们,虽然他们也都瞧不上我。”
宋九坐在主座默默地听着,怎么说这徐家小子呢,自己开赌坊,多少人在赌坊赌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可他却又有这奇怪的怜悯之心,很矛盾,可此人看着又是如此的幼稚天真,眼神也有些清澈中带着愚蠢。
裴小西抿紧嘴唇静静地听着,直到徐家小子说完这一切,他终于开了口,问道:“所以你今日交出证据,是要皇上抄了你们徐家么?”
徐家小子面色灰暗,他显然在想这个问题,恐怕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
半晌后,徐家小子看着裴小西问:“我爹会死么?”
这事还真不好说,徐怀在天下读书人的眼中很有威严和地位,眼下新帝登基不久,又重武,若要稳住天下读书人,徐怀不能死。
但是留下这么一个人在,便是朝中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