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酸涩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么苦,又那么不甘。
“那我的孩子就白死了吗?”
“那个宋文秀,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可都是纪遇深招惹来的,是他有负于我!”
郑媗知道光说没有信服力。
于是侧过身子掀开自己后背的病号服,露出成块成块的淤青,看着甚是煞人。
“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现在我都不敢平躺着睡,敢情不是疼在你们身上,所以才能眼都不眨地说出让我原谅他的话!”
“啊……”
秦蓉捂住了嘴,郑泰安也眼中动容。
郑媗放下后面的衣服,掀开薄被,把自己腿上宽松的病号服捋上去。
又是如出一辙的青斑乌紫。
“这都是我被人虐打的痕迹,踢踩,践踏,我的骨头都在疼,最后差点被活埋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熬下去的?”
眼泪糊了一脸,她破碎地哭诉着。
“你们现在来说让我原谅他,是完全不顾及我的死活、我的痛苦吗?”
“你们真的有把我当女儿吗?”
这句话,她憋了十多年了。
如今,总算问出口。
郑泰安心软了,他很少见过郑媗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的模样。
这是第三回。
第一回是十八岁的郑媗跟秦蓉因着升学问题吵架时。
第二回是他强迫郑媗嫁给纪遇深。
罢了。
郑泰安叹了口气,给她盖好被子,秦蓉沉默着递过去几张纸巾。
“别哭了,是爸爸不好……”
“你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是我们对不起你。”
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就这样算了,女儿大了,还吃了这么多苦,不如由她去!
可秦蓉远比郑泰安要清醒,或许女人的天性让她更看重的是婚姻和家庭。
以及,眼前的利益。
“郑媗,不许任性!”
她本身就是高冷的,对待郑媗从来不是慈母,说话更是尖酸刻薄。
“你现在逞一时之快跟纪遇深离了,以后怎么办?上哪儿去找一个能跟纪遇深媲美的丈夫?”
“别怪我说话难听,在豪门圈子里,二婚的女人不值钱,你以后再想结婚就是别人挑你的缺陷了。”
郑媗质问,“我为什么非得要结婚?”
婚姻失败一次就够她引以为戒了,难道还要再婚找个狗东西给自己添堵吗?
她不缺钱,也不需要人养,更不需要男人作为依靠和精神寄托。
因为,都靠不住。
是搞事业不香吗?还是自己一个人睡不爽吗?是自由自在的日子过腻了吗?
还说她任性?
到底是她任性,还是秦蓉从一开始就给她贴上了叛逆不服管教的标签!
“不结婚,你以后怎么办?不生孩子,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难道你想要所有人都嘲笑我秦蓉的亲生女儿是个离了婚再嫁不出去的弃妇?”
情绪上头的秦蓉一向说话不过脑子,怎么口不择言怎么来,伤的人鲜血淋漓。
郑媗只觉的五雷轰顶。
她的亲生母亲,竟然说她是弃妇?
愤怒之下摔了桌上的瓷器和杯碗,对着秦蓉怒吼,母女二人像是死敌。
“就算我是弃妇,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做惯了菟丝花,不代表我就得跟你一样做个一生依附男人而活的花瓶!”
“郑媗!你放肆!”
秦蓉再次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气的肝疼,这个女儿,生来就是跟她讨债的。
说什么都不听,总要跟她唱反调。
郑泰安头疼不已,他的这对妻女,只要碰上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不把对方烧成灰烬就不甘心。
一个不饶一个。
“行了,阿蓉。”
他揽住秦蓉气的欲站起来的身体,无奈地安抚她,“媗媗不想过了,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我们何必多干涉,大不了以后养着她就是了,又不是养不起!”
郑家这么大的家业,别说一个,就是十个八个他们都养的起。
又何必把骨肉血亲闹成仇人!
秦蓉这次态度异常坚决,“泰安,不是我不近人情,对郑媗苛刻,是我们郑家不能再有第二次丑闻了。”
“芯儿出了那样的事,人现在还在戒毒所里待着,我们郑家已经成了圈里的笑话,多少人在背后议论我们教女无方!”
“要是郑媗离婚的消息再传出去,我们就彻底坐实了家风不正,两个女儿,一个吸毒,一个离婚,我们以后还怎么见人!”
“还有郑氏,因着芯儿惹的祸事,股价已经跌了一回,一旦跟寰宇联姻终止,股价再次下跌的趋势已成定局。”
“我不能让她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
郑媗忍不住嗤笑。
搞的冠冕堂皇的,说到底,不就是嫌她丢人了吗?
“够了!”
郑泰安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至极,阿蓉是越说越不像话了。
“公司的事是男人们该操心的,只要我们自身立得住,其他一切都是外在因素,动摇不了我们根基!”
“你说话忒难听,就别在这儿碍眼了。”
“走吧,让她好好休息。”
郑泰安又细细安抚郑媗一番,嘱咐她顾惜着自个儿身子,就拉着不情不愿的秦蓉走了。
他得亲自去纪家讨个说法。
他好好的女儿嫁到他们纪家,怎么就被照顾成这样了?
病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郑媗缓缓吐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抹掉眼角的泪水,玩味地看着指腹的湿润。
她就是故意在郑泰安面前示弱的,否则怎么引起他的怜惜。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不错。
想了想,她给纪遇深打了个电话,铃声隐隐约约从门外传来,男人很快接通。
“进来,我知道你在门外。”
只说了一句话,郑媗就挂断电话。
五秒钟后,门把手扭动。
纪遇深那高大的身影出现,给人无形的压迫感,空旷的空间都仿佛变得逼仄起来。
“媗宝,我……”
男人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事可怜巴巴求主人垂怜的大狗狗模样。
郑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冷嘲热讽道,“你向来机关算尽,怎么如今也学会病急乱投医了?”
明知她跟郑家夫妻的关系不好,竟然还敢找到郑泰安头上?
“我很好奇,你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纪遇深坐在郑媗床边,忙不迭解释道,“我只是,想和你复婚而已。”
看着郑媗波澜不惊的眉眼,他又重新表达,“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为此,他愿意用一切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