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时宴一路风驰电掣去了鸿远公司,刚踏进办公区域就吩咐临时助理,“把章晓天叫到我办公室里。”
《许人间》那部电影正在剪辑,后期制作如火如荼,章晓天不可能不在公司监督。
正好有些事要通知他。
章晓天火急火燎地赶来,一看顾时宴那阴沉发黑的脸色就想转身离去,这顾总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变化恁大呢?
不过,他还是生生止住脚步,最顶层的老板在这儿,他哪敢作妖?
“顾总,您找我有事?”
顾时宴浏览着电脑上有关郑媗这两年的全部资料,包括和纪遇深的初相识、联姻的全过程、甚至是婚后的夫妻关系,赤红的目光格外阴鸷。
闻言,眼都不抬一下,“你的电影什么时候出成片?”
章晓天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相告,“十二月底。”
顾时宴蹙起眉,“让后期组的工作人员赶下进度,准备提前上映,就定在元旦。”
章晓天着实惊住了,忐忑着说,“可是我已经定了大年初一。”
“那就改!”
顾时宴不耐道,拧着眉心抬头,“我知道你想抢春节档的庞大人流和市场,但没必要,元旦上映也是一样,电影宣传集团总部来做,顾氏旗下的所有影院黄金档我给你六成排片率,绝不下调,上映时间延长至大年初八。”
这一番话,让章晓天彻底惊愕住,他被人这天大的馅饼砸的激动不已。
他在心里粗略地算了一下,元旦到大年初八至少四十天,还是每晚的黄金时间,他想要的人流和市场都有了。
包括宣发,听闻顾氏集团宣传部门乃业内翘楚,汇聚了行业精英,一直服务于房产市场、各大国际重点项目和集团公益,从来高冷,哪怕隶属同一集团,也坚决不给影视做宣传,以免拉低他们的格调。
这次若有他们出手,可谓是事半功倍。
还有,上映期间若是反响不好,排片率不变,那就是公司给他兜底。
若是反响够好,口碑发酵,票房大爆,那他就是名利双收,彻底坐稳国内导演头一把交椅。
仔细考量,赌一把也无妨。
不过……
章晓天犀利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转,若是能加大筹码就更好了,也可以试探一下顾时宴的底线。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面上难为情道,“我这边是没问题,只是片子送去过审,万一时间上耽误了,或者过不了审……”
点到为止。
顾时宴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你是在质疑我?”
他岂会听不出这个老狐狸的潜台词,怕是存了些旁的心思,借他之手蒙混过关。
国内严禁大尺度画面和某些禁忌题材,但凡片子里有这些,别说上映了,过审都没希望。
而国际上奥斯卡评选更偏爱大尺度,不伦的禁忌之恋更是毫不忌讳,或许是文化背景的不同,他们思想开放,反而认为性更能推动节奏和刻画人性。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也不关心。
章晓天自恃才华,根本不屑将自己的作品拍的低俗又色情,他会认为,那是对他人格的凌辱。
在他的戏中,很多黑暗血腥的情节都是隐晦而深沉的,只会令人细思极恐。
甚至,每一部戏,他都会拍下一些明知过不了审的情节,美名其曰对艺术的坚持。
《许人间》,不会是漏网之鱼。
比如,杜家大厦倾颓,三口慷慨赴死,落了个干干净净。
可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三族皆灭,男丁皆斩,其余女眷和婢女全部充作官妓、军妓,任人凌辱践踏。
封建王权笼罩下的阴霾,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章晓天被看穿小心思之后,连忙赔笑,“不敢不敢。”
他哪敢质疑顾氏继承人的能力,这不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吗?
借着顾总的东风,他想冲一把奥斯卡。
顾时宴抻了抻胳膊,压迫性十足地盯着他,带着淡淡的警告,“章晓天,你的片子里想加什么都随你,但是凡事适可而止。”
章晓天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你很清楚,我愿意给你这么大的排面是因为谁,顾氏每年投资的项目不胜枚举,你的电影投资相较旁的影视是多了点,但对顾氏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就算赔了,连破了点皮都算不上。”
“是是是。”
章晓天佯作恐慌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实际上该怎么做心里已经有底了。
不过面上功夫还是不能少的,尤其是要问清楚,否则出了差错,他可担不起责任。
他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顾总,关于于小姐的事”
“是郑小姐。”
顾时宴严肃地纠正道。
“您说得对,是我口误。”
章晓天啪啪啪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完全没有负担地改口,“那关于郑小姐,您的意思是?”
此时,他完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以为自己慧眼识珠,挖到了一个宝。
好吧,也的确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可他却没料到,这珠宝竟是缝中藏毒,触手生疮,平白惹的一身骚。
他现在是两头都落不着好,就郑媗那个身份,再加上互为情敌的纪遇深和顾时宴,他注定是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了。
纪家那边还好,有小城那个乖徒弟在,还是有点盼头的,可顾时宴这边,才是真的棘手。
万一顾时宴恼羞成怒,他的导演生涯毫无疑问会就此落幕。
想到这,章晓天就想唉声叹气。
不过,也只是片刻。
他不会忤逆顾时宴,毕竟顾时宴能给他的好处比想象中多得多。
这棵大树是他目前通往奥斯卡导演奖的最快通道。
他厌倦了陪跑。
多次提名奥斯卡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颗粒无收,业内尊崇他德高望重又如何,他已经老了,若是成不了电影史上的传奇,早晚会被新人取代。
他不想做鸡头,只想做万凰之王。
要做就做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