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那时真的说了什么让主上伤心的话,那才再好不过。
君烨的目光落在南弋带来的那盒子上,藏在披着的外衫里的手握紧了几分,勾唇嗤笑。
她还真是会给他一剑,再给个甜枣。
如今见了面,连哄他的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论心狠,他终究不如她。
到底,也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疼。
君烨转身,只留下一句话,从头至尾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送客。”
夜煞应了声,见君烨已经离开,这才对着南弋道:“慕少主,请吧。可别忘了……三天之内离开这里。”
南弋似乎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等到君烨重新出现。
她忽地垂下了眼眸,任由掌心的伤口撕裂,清晰地感知每一丝痛楚。
那日晚上,他徒手接下她射出的飞刀时,是不是也是这般疼。
*
南弋走出暗夜阁的时候,看见这深山如深谷,似乎能把人的一生都给困住。
他们都会离开的,一南一北,遥遥无期。
她到底是让他厌烦失望了。
也是,这世上哪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一个人回头去爱他呢?
那多傻啊。
不知不觉地,南弋只觉得那阳光过分刺眼,刺得她眼睛湿润了些。
“慕少主。”夜枭出现在一旁。
南弋轻笑,“怎么,该说的夜煞还未说完,眼下让你到我这里再补充些么?”
夜枭却道:“只是想提醒慕少主,此地不宜久留,早些离去为好。”
南弋似笑非笑看着他,“原来都是在送客。行,东家不乐意,我们这些做客的自然得识趣些,才不会惹人厌烦。”
夜枭不再说话,朝着南弋行了个礼之后便离开了。
*
君烨站在窗前,脸色苍白地看着夜煞,眸色复杂地问道:“她方才说了什么?”
夜煞道:“只说药剂有十二支,一月一支,如此可以压制毒性,还提醒主上不可过分动用内力。另外提及……剩下的东西她会帮主上找到。”
“剩下的东西?”君烨蹙眉。
她指的什么?
此时夜钊夜煞一同走进来,禀报道:“禀主子,已经发现了踪迹。”
君烨眸光一冷。
夜煞道:“方才谷外夜卫传回消息,在上川郡西南处随西城附近,发现了诡启死士的踪迹。不过,没有发现江道渊的身影。”
一月之前,君烨将江道渊引诱至霁川郡礼州城,利用荥河决堤的洪水想杀了江道渊。那夜的河水的确是汹涌,引发了周围的山洪泥石流,将荥河河岸驻扎的营帐全部埋没。
而君烨却独自以自己为诱饵,将江道渊引至营帐中。他带着影卫提前撤离,同君烨失联了数日。
他带着影卫寻找了许久,才同君烨汇合。到底是因为落了水,君烨一连病至现在也不见好。他们一路隐蔽踪迹,留下一批影卫在礼州混淆耳目,剩下的人全部启程回到了子霄谷。
可江道渊狡猾狡诈,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晚荥河的洪水淹死了来不及撤退的江道渊手底下的诡启死士,然而,还有一部分活了下来。
那些人普通傀儡断了线一般,在荥河河畔游荡了数日,却突然有一天都显示不见。那些已经死了诡启死士,尸体在三日后胸口处生了一块血洞,迅速腐烂。
可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江道渊的影子。明明,他才是应该死的那个人。
君烨轻咳了一声,眸色如渊。
“这天底下,除了江道渊之外,再无旁人能够调动诡启死士。”
夜煞道:“所以,江道渊那个老东西还活着?”
“玄风还没有消息?”
夜枭道:“尚未。”
君烨垂了眼眸,“夜钊。”
“属下在。”
“即刻带着一批人手去诡启,若是千音楼有异动……带着所有人走暗道撤退。”
三人都有些意外,那千音楼的暗道是多年才建好的,一旦使用便即刻会成为死路。
君烨这是要放弃千音楼?
可是千音楼再如何重要,终究比不得那楼里的人重要。
“挑出两批人手,四下守在子霄谷周围。”
“是。”
几人即刻都察觉出君烨对于眼下情形的提防和重视。因为若是江道渊未死,他下一步来的地方,就是子霄谷!
但这么多年里,子霄谷一直在周围增加机关、阵法、毒物防备,整整三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改变进山路线,只留下一两条安全的山路,而且还需专人带路才可进入,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擅闯。
君烨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今后的计划对策。
他得保住许多许多人的命。
“三天之内,派人将她送出去。”他缓声道,似乎连说话都少了许多力气。
夜枭多问了一句,“主子,那些人可要……”
“遂她的意,一同送走。”君烨沉沉道。
“是。”
*
一处草舍。
那草舍建在一处荒郊野外无人的地方,四下破旧得很,唯一的窗柩摇摇欲坠,已经腐烂了大半。
那草舍之中有一张木床,上面铺着的都是些干草,这样破败的地方有个男子眼下睡在里面。
那男子戴着一个木质面具,上面都是些划痕,眼角处还碎裂了些许。那男子头发有些缭乱,一身衣裳破了好些地方,唯独让人注意的是,这男子手里还握着一把长剑。
那沉睡许久的男子像是遇上了梦魇,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死死抓着手里的那把剑。
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瑟缩着,目光又盯着手里的剑。
还好……
还好还在。
可是突然,他看到自己左手的食指那儿空了,尚未长全的皮肉丑陋的纠缠在一起,赤裸裸地在嘲笑他他如今是怎样一个废人。
不!
他不是废人!
他的手指呢?!
“好不容易救活你,可别疯了。”穿着黑色斗篷的黑衣人靠在门边,嗓音有些粗粝。
那床上的男人眼眸忽然充血,死死盯着门边的那人。
“滚开!”
那黑衣人手里忽然多了一把刀,慢慢走了进来。
“在老夫发现你之前,你的手指就已经被人被斩断。你要是看着碍眼,不妨把另一只手的手指也给斩了。”
那床上的男子痴痴低笑,手不停地颤抖着。
“老夫再去得晚一些,你就真的要死在地底下,现在不过是少了一根手指而已。”
“谁让你救我!你凭什么救我!”
那黑衣人靠近他,手中的刀抵着那男子的胸口,冷笑一声。
“凭你的身份还有用,值得救。区区断指之仇,只要你想报,没有杀不了的人。”
“温家的人,一向不择手段。怎么,你不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
“帮我?”那床上的男子冷冷嗤笑,“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半个废人,还能做什么。
“我说过,你的身份还有些用处。凭着这身份,只需要再加上些手段,就能得到……你我想要的一切。”
那黑衣人将手里的刀扔在床上,“你不属于这儿,大业昌宁温氏,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温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