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她一定是知道了容家的变故。
可是容家之事牵扯甚多,她不能被卷进来。
容家变故来得突然,那莫须有的罪名更是早就计划好的。
这盛京原来就是一处陷阱,只等容家乖乖跳进去,挣扎不得。
君且要的,就是容家措手不及。
南弋微微退开些许,神色镇定地看着容浔:“坐以待毙,只能是笼中困兽,逃不出被屠宰的下场。如今城外御林军已经包围了整个容家军士,甚至断粮断水。”
“君且既然能这么做,便是已经做了下死手的准备。甚至,君且似乎是猜到了容家先前利用你我流言的目的。很显然,君且提早对容家下手了。”
这也证明,君且不在乎流言中容家和清元门的牵扯。
南弋抬眸看向黑暗中的容浔,只听到他沉沉的呼吸声,犹在耳边。
“笼中困兽……呵。”
“高位者已经是权柄在握,为何还要诛杀良将忠臣?”
“难不成要将容家赶尽杀绝,他才能彻底高枕无忧么?”
“这样一个帝王,又有谁会真正崇拜追随、尽心效忠?”
一句又一句,满是愤怒和质问。
可是南弋不能回答,她没有天神的视角。
“君且不会杀容家的人。武定侯乃是一方侯爵,驻扎征战边境多年,为北疆带来了多年的和平安定。”
“即便帝王权术能翻云覆雨,可是百姓之心却始终操纵不得。否则,只会自食其果。”
南弋皱着眉头,“眼下最好的结果,便是……”
“是容家遣散军士,卸甲归田,从此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容浔讽刺道。
那样的话,容家从此便是要彻底跪着。
一身的脏污。
“容浔……”南弋刚要说什么便被眼前人出声打断。
“不必再说了。南弋,你不必再插手,也不必想着借此报恩。”
“对你,我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借着房内的昏暗,容浔才敢肆无忌惮看着南弋精致的眉眼,炽热而又虔诚,渴望再靠近一些。
她总是这样,记着他于她的那点可怜不过的恩情,一心想着偿还,想着互不亏欠。
可他哪里是想她报恩,而是想让她将他放在心上,多在乎几分,多惦念几分。
当他在北疆草原上彻底忘不了那位明艳如火姑娘的时候,他便明白,那不是蜻蜓点水的欢喜,而是日复一日地……爱意。
烛火微微跳动,为整个房间笼罩着一层朦胧又暧昧的氛围。
阴影里那两道身影相叠,身体靠近,似乎呼吸都在交缠。
有些爱意,于无声处无人处盛开得轰轰烈烈。
鬼使神差地,容浔像是着了魔一般,心底的渴望渐渐升腾,呼吸越发沉重,他的手指不禁蜷缩,微微颤抖。
他沉溺在南弋的眼神里,身体不断向下压去,眼眸半垂……
然而,她却侧身躲开。
一时间,周围安静得只听到胸膛里跳动的心声。
“……抱歉。”声音里满是不甘和落寞。
南弋退开一步,无言地看着容浔,默默握紧了身侧的手,遮掩住心底的慌乱。
她的心,更是有些乱。
此时他肩上的长发已经垂至胸前,微微散乱,遮挡住他的侧颜。
“好好保重。”南弋看着容浔低声道,下一刻便消失在黑夜里。
*
夜色沉沉,房间没的烛火彻底熄灭。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容浔独自站了许久,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方才心底的炽热一点点失去温度。
最后,归于平静。
可是满心的不甘却在折磨着他。
无妨,总归他会等到她喜欢自己的那一天。
就在无人察觉之时,容浔换了一身装扮,带着人皮面具,悄然离开了驿站,朝着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