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看见他的脸已经黑紫,想来也是一起中的毒。突然他开始低吼乱抓着身体,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脖子上挂着被抓破的人皮。
“我说我说!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
“我们几个都是给盛京李太傅家二公子办事,在雲州和蓟州抓五到八岁的孩子送到城郊外古巾山山脚下的破庄子里……”说着,又抓下自己手背上一大块皮肉。
“何时开始?送去多少人?用作何用?背后人是谁?”那黑衣人冷声道。
“今年六月下半旬开始,已送二十四人,小人……其他……其他一概不知……求求你们,杀了我,杀了我……我受不了了!”
南弋躲在破木门后面,只看见那地上的男人痛苦挣扎,满身是血,抓破了自己脸上脖子上大块的皮肉。借着月光,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如此血腥折磨人的手段,她很久没见过了。
那两个黑衣人面色一冷,其中一人抬手就断了那地上男人的气息。
突然,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南弋听那人的步子轻缓,觉得有些奇怪。
“问出什么了?”
南弋听到来人的声音,顿时有些愣神。
这人的声音,她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收起手中的剑,立马对来人半跪低头行礼。
“回主上,此事果然与李家有关。属下猜测,可能是用孩童培养药人。”
那人倒是淡淡道:“李家?他们最近手伸得倒是长,一心想着替圣医谷做事。”
“主上,那接下来……”
“既然杀都杀了,就要处理得干净点。圣医谷那边来一个杀一个。至于李家,杀鸡儆猴总得要见点血。”
“是,属下明白!”
南弋看不到来人是什么样子,听那声音,年纪像是不大。只是,她为何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要说南弋作为杀手一辈子,最可耻的事情是什么,无非就是现在。
一阵凉风吹过,南弋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湿,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谁!”
南弋紧紧捂住嘴巴,听着外面那些人的动作。
不料下一秒一个黑影罩住了她,一把抓起她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南弋痛得闷哼一声,又被扔,这叫什么事儿,刚逃出狮口又入了虎口。
在强者面前,弱者犹如砧板上的食物。如今这局面,倒是没有给她任何的选择。
她低着头,入眼的是绣着银色水波粼纹的玄色长衣,那人的鞋子沾了些微湿的泥土。
那人一直没有说话。
“主子,这孩子怎么处理?”
忽然间,南弋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她愣愣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见到的人。
一身玄色锦裳,白色玉冠高束,及腰长发如墨,清冷阴郁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这张脸,与那个人一模一样,就像当初那般,还留着少年模样的影子,就连神色也没有丝毫差别。
对南弋来说,他是摆脱不了的噩梦。
当南弋还叫南意的时候,孤儿院的孩子总不喜欢和她玩耍。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只是自己和她们有些不同。她觉得那些人幼稚,说的话幼稚,玩的游戏幼稚,连在乎的东西也很幼稚。
不过她不在意,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如果可以,她想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
也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等方面,比一般人高出得多。
也是在孤儿院,南弋第一次见到了东寻。
当所有人都不愿意和她玩耍的时候,只有东寻会找她聊天偷偷塞糖果。
她还记得,那个糖果一个星期院长阿姨只会发两颗,而东寻却把两颗都给了她。
后来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了孤儿院,东寻带着她逃了出来。可是,她也从未想过,他们会在刚逃离的夜晚遇到了那个人。
东寻和她被他带走,替他办事收割人命。
可南弋也确实佩服他,十四岁继承了家族之主的位置,理清了黑白两道,杀伐果断,在东南亚一众国家里,算是个响当当厉害的人物。
可就是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困了她和东寻十几年。
南弋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她那个时候才八岁,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泰迪熊娃娃,看着车里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神色慵懒却又冰冷的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她那时候便觉得这个人像是头恶狼,她似乎从那人身上闻到了血的味道。
南弋后来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才十六岁。
十六岁就有那么大的杀意,可见那人经历的血腥事不会少。
因为他的一句话,让她和东寻不得不为他卖命了十几年。
好笑的是,直到死的那一刻她连他姓名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属下都称他为主子。
南弋没有想过,重生以后,竟然又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