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最终没有进去，他跟老板娘详细问了一些按摩店的情况。
老板娘也很热心的告诉了他。
学按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王启明想要干这一行，恐怕还需要很久的练习。
王衍知道，像爸爸这样的盲人，想要学习一样新的技能，比普通人要难很多。
他们要一点点的去接触，感受，然后记忆。
王启明结婚晚，都快五十了，因为以前过的苦，头发都白了一半，看起来就像是六十岁。
他身体也不是很好，褂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王衍看着都觉得心疼。
所以把他们接到滨海后，家务活王衍也几乎全包了。
一家人的衣服他趁周末有时间洗，基本上一个星期来一次大扫除。
但是爸爸在这里，却要干许多杂活。
“老板娘，您能别告诉我爸我今天过来了吗？我想等他回家再跟他说。”
这毕竟是爸爸自己的选择，他不告诉自己，恐怕也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如果他就这么进去了，爸爸或许会觉得尴尬。
老板娘笑着点头：“行，这来学徒啊都是自愿，你爸在这儿虽然岁数最大，但是比谁都认真。”
“我爸应该是很喜欢这一行，老板娘，谢谢你们平日对我爸的照顾。”
王衍给老板娘鞠了个躬，先回了家。
郝春霞在家里，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王启明回来了。
结果一听是儿子，就愣住了：“阿宝，你不是去学校了吗？”
“我没去。”王衍关上门，拉着妈妈坐下：“妈，我知道爸去了后面的盲人按摩馆，我刚从后边回来。”
“阿宝，你都知道了啊。”
郝春霞怕王衍生气，连忙抓着他的手：“阿宝，我跟你爸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们就是想找个事做，挣点钱帮忙把欠债给还上。”
“妈，我没生气，我明白。”
王衍安抚了妈妈：“妈，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你们干嘛瞒我呀？”
王衍轻松笑道：“等我爸学成了，也是有了一门手艺，能在那里上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离家近，多好。”
郝春霞听到王衍这样说，她可算是放心了。
“是呀，我们原来还不知道有这种活呢，那个地方，都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也能聊得来。”
王衍能理解，盲人就是一个小的弱势群体。
他自己家里有两个盲人，但其他普通人见到盲人的概率很低。
因为大部分因为出行不方便，基本都是长期在家，很少出门。
爸妈来了滨海之后，虽然也认识了一些人。
但毕竟跟那些人还是有区别的，别人说看得见的东西，他们只能说感受到的东西。
现在知道有这样的地方，收容盲人做工作，还能自力更生，他们当然会喜欢。
“妈，那你怎么没去呢？”
郝春霞叹气道：“人家不要女的啊，我也没劲，你可不知道，按摩得有点手劲，我这手不行。”
看来老妈没应聘上还挺遗憾，王衍不由觉得好笑。
“我爸每天去那么早，晚上几点来回来呢？”
说到这，王衍想起来之前他前脚到家，他爸后脚进门的事。
当时他还闻到爸爸手上有味道，估计就是在那沾染上的。
“就是怕你知道了会不同意，所以你爸早上等你走了才出门，估摸着你要回来了，他就提前回来。”
“哎，每天我都紧张，怕你回来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我还得找理由应付你。”
王衍笑出声：“妈，你们想太多了，我其实最在意的是你们的安全，那个地方我去看了，挺好的。”
“那就好...这回你爸也不用每天都那么急着回来了。”
“我爸中午回来吃饭吗？我今天没事，去买点菜，中午我来做饭。”
“好...”
王启明中午等人家吃饭的时候，他就回家了。
老板跟老板娘都留他在店里吃，可王启明觉得自己什么贡献都没有。
人家不收自己的学费，哪还好意思吃人家的饭。
反正离得也近，王启明就每天中午回家吃。
而郝春霞每天就是早早的准备好午饭，让王启明不耽误时间，回来就能吃上。
今天王启明回了家，一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今天做什么了？我闻到大酱的味道了。”
“爸，今天我做了大酱炒鸡蛋。”王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王启明一时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郝春霞听着王启明没了动静，就知道他是没想到阿宝在家。
“快进来吧，阿宝都知道了。”
王启明慢慢抬脚进屋，王衍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王衍没马上就跟爸爸谈，又炒了个菜出来，然后拉着爸爸去洗手，又带着他来到餐桌边。
“爸，先吃饭，妈，吃饭。”
王衍给爸妈碗里夹了两筷子菜，把筷子塞到他们手里，这才端起自己的碗。
王启明拿着筷子，好半天才问：“阿宝，你怎么...？”
“爸，我今天去了按摩店，没进去，在外面都看见了。”
王启明沉默了，他在想，怎么能让阿宝同意。
没想到王衍先开口：“爸，您怎么不早说您去学按摩了，学的怎么样了？”
“还行...”听着王衍的语气，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
“阿宝，你愿意让我学？”
“嗯，干啥不愿意啊？难得还有适合你的工作，要不是今天过去，我都没注意。”
王衍塞了一口饭含糊道：“爸妈，你们也挺厉害的，现在这小区，你们比我都熟呢。”
王启明脸上有了点笑容，人也轻松了：“我还以为，我这么大岁数了去当学徒，还给别人按摩伺候人，你会觉得丢人呢。”
原来爸爸撒谎的原因是这个，王衍笑了笑。
小时候爸妈出去乞讨，他确实觉得爸妈给他丢人。
那时候，好像爸妈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怕自己生气。
后来他考上大学，需要学费，爸妈又去乞讨给自己凑学费。
王衍至今都记得当时的感觉，哪里有什么丢人？
只觉得心疼、苦涩、只觉得人生很绝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希望。
来滨海这两年，做过的工作很多，经历的事情也很多。
王衍内心成熟了不少，他只会为了一家人好的生活去努力。
爸爸既然也有了自己的规划，只要他自己喜欢，他觉得有意义，自己又怎么会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