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景区没有开始营业，自然也没有通过验收，没有监理负责，工头陪孩子出国留学后，就再也没有了入境记录。"
“建设局批这个项目的人叫蒋定，这个人的上司是柴开疆，梁霄应该很熟悉，他弄出一个不平庙枉死山直播亲手把他柴开疆的罪证挖了个底朝天。”
“也就是那天晚上，蒋定知道东窗事发，畏罪自尽，想要保留一个身后清名吧？因为规矩一般是人死债轻，只要家人将能追的赃款退回，我们对外发布公告就是因病去世。”
“但那次上将军亲自施压说除恶务尽，蒋定死后还是公布了他累累罪行。”
“柴开疆那边你就别问了，他这个人，只要你敢送，他就敢敲章。”
“最后的线索，当时的工头叫杨善康，他出国前成立了一个康善医疗器材公司给孩子赚出国的费用，这个人现在在哪儿我们并不清楚，但当时这个公司有个法律顾问。”
“叫周泽平。”
……
山城监狱，梁霄再次看见了周泽平，这位被他亲手送进去的昔日恩师带来了一本手写的笔记本。
梁霄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法治与道德》。
“这是每一个法律人从开始学习第一天就要思考，穷极一生去探索的东西。”梁霄低头看着这五个大字。
“职业道德和一般道德永远有区别，而道德准绳随着时代、社会、认知的变化在不断发生改变，这根绳子在世界的动荡面前不断晃动着，北美、英伦的社会陪审团制度就是这样一根绳子。”周泽平轻轻摇头，“而我在思考法律或许不该被这根绳子牵着走，法律要先行一步，但是这一步怎么走，谁敢走。”
“老师，你知道不平庙的，对吧？”梁霄开口，这是他最骄傲的东西。
“听说了，做得很棒，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棒。”周泽平笑着对梁霄竖起了大拇指，“我将他称为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庭外之庭，让恶人胆寒，让法律人敬畏。”
梁霄挺直了腰板，无论自己已经多么位高权重，听见老师的夸奖，无论是什么学生都会感到自豪。
“但是不平庙还是依托于现有律法，拿着我的笔记去看看我的建议吧，应该是在第57页，大概意思是不平庙只是惩治了那些明面上大奸大恶的人，但那些踩着律法的钢丝，利用规则游走的人，你还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周泽平抬头对梁霄，“就像王立山，如果他之后没有再犯案，你除了用暴力手段，还能惩治么？”
萧雨彤在旁边小声嘀咕：“也不用暴力手段，我就放出风去说我和他有仇，有的是人拿着他的脑袋来求我治病。”
“雨彤，梁霄走到了这个位置，他个人的仇有的是办法报。”作为梁霄的恩师，周泽平对这个每天中午带着外卖来找梁霄的校花很熟悉，虽然不知道萧雨彤的本事，但他也能估计出这姑娘现在是个医疗类的超凡者。
“但是连小梁这样的人都需要动用能力和特权才能解决自己的冤屈，其他有特权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动用？小梁的理想是法律能给所有人公平，只要执法者和审判者没有徇私枉法，每个人都可以在规则下做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且不应迟到。”周泽平好像是在对萧雨彤解释，又好像在让梁霄坚定他的初心。
“当人类和食人种的战争落幕，我会用全部的精力去做这件事。”梁霄重重地点头，犹如一场宣誓，对着公义与天地的宣誓。
他收好笔记本，问出了此行的目的：“老师认识杨善康么？善康医疗器材公司的总经理。”
“认识。”周泽平作为一个律师，记性很好，“一个很沉稳的人，热衷公益，遵守法律，做事认真，我帮他做了三年法律顾问，看见他为重症病人捐款两三百万，看见他为那些穷人申请有偿新药实验。”
周泽平夸了一通杨善康，萧雨彤快忍不下去了，她心里认定杨善康有大问题——或者说，她认定男朋友的判断不会出错。
到了最后，周泽平看着梁霄的眼睛，对杨善康说出了总结语：“除了没法解释第一桶金从哪儿来，这个人的表现几乎完美，他似乎不怕亏钱。”
“第一桶金，应该就是那个项目吧？”萧雨彤趴在梁霄耳边小声说。
“他出国后回来过么？”梁霄再问。
周泽平摇头：“杨善康再也没有回来，公司也因为捐款过多，申请了破产清算。”
萧雨彤撅起小嘴，略感失望。
“但是渝中区有个叫康善法师的和尚，据称是从南洋来，长得和杨善康完全不同。”周泽平低着头，似乎是在回忆，“但是言谈举止有八九分相像。”
萧雨彤猛然抬头，拿起手机准备给乔善打电话。
“等等，让乔善出便衣堵住去机场的路，不要打草惊蛇。”梁霄嘱咐了一句萧雨彤，“老师这段话里还有一点细节你没注意到。”
“什么？”萧雨彤问。
“老师，杨善康把大多数钱捐给谁了？”梁霄想搞清楚资金流向。
周泽平想了想：“一个叫桃李善心院的私人孤儿院，我查过，这个孤儿院的院长叫李归如，其实是个开武校和杂技团的，成员主要是孤儿。”
听见“李归如”这个名字，梁霄和萧雨彤同时看向对方。
“还好你多嘴问一句。”萧雨彤轻舒一口气。
“别放过细节。”梁霄对女友发出告诫。
梁霄拿起手机，拨通了月欺霜的电话：“月姐，找到道观没有？”
“找村民问到了路，还没出发。”电话那头传来月欺霜的声音。
“你们道观是什么时候搬的？”梁霄再问。
“2016年过完元宵节。”月欺霜回答。
“你回趟渝中区。”梁霄说完挂断了电话。
巨石阵是2016年春建立的，道观在2016年年初搬离。
武校校长李归如的资金来源似乎是杨善康。
两个浑然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居然被串在了一条利益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