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
梁芷柔怔怔的把最后一个字吐出去，也顾不得捡起地上的书，连忙伸手捧起陈路的脸颊。
他浑身湿漉漉的不说，嘴唇已经冻得发紫，面庞在楼道灯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的憔悴。
“你这是怎么了？”
显然她现在已经彻底醒盹了。
陈路轻抚一下她的手，带上门走进玄关，“没事，”
他一早猜到梁芷柔会担心，但是先跑回家换衣服反而会被自己老妈拷问，再三抉择之后还是直接回来了。
毕竟如果换王晓霞听说这事，一定会先竖个大拇指夸一夸，然后再把他吊起来狠狠抽一顿，说下次再敢这样就打断他的腿。
当然，也可能不会夸，直接快进到把他吊起来抽一顿。
他女朋友就比较温柔，一定不会这样对他。
“我又不傻......”
梁芷柔小声嘟囔，听到陈路这句玩笑，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揪着的心才稍许放松一点。
“我先去洗澡，等下慢慢跟你说。”
陈路跑进浴室，随后又探出头来，“帮我拿身干净衣服。”
......
洗完热水澡出来，原本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寒意终于散去许多，陈路刚想发个消息问问李思年那边什么情况，结果摸了摸裤兜，什么都没有。
除了原本放在外套里的钥匙，他的手机耳机，充电宝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全部不知所踪。
估计都沉水里了。
这下好了，在滨江没了俩手机，甚至就连位置都没差多少！
陈路捂着脸叹了口气。
就让它俩在江底做个伴吧......
一抬头，梁芷柔果然正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安静看着他，清澈漂亮的眼眸中好似有水波转动。
傻憨憨已经把担忧还有提心吊胆写在脸上了，可还是轻咬下唇，强忍着没问。
陈路浅笑着坐到她身边，稍微理了下思绪，随后慢慢解释道：
“是这样，我晚上不是跟江超他们在滨江旁边吃饭嘛，就我手机掉水里那个地方，然后快吃完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人想不开跳江，我看周围没人动，救护车一时半会来不了，就有点急。
毕竟现在大冷天的，落水的也挣扎不了多久......下去救人的是李思年，我是下去救他的。”
“你是不知道，我说你想活命就举起手别动，结果那人手举得跟投降一样，笑得我当场呛了一口水。我估计那些专门干这个的都没见过这么配合的人。”
“你不用特别崇拜我哈，我这人比较低调。”
他尽可能用着毫不在乎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样既没有瞒着梁芷柔，也不会让她反应过于激烈。
这种事上，会大肆夸赞别人舍生取义的只会是陌生人，亲近的人永远都是后怕和担心。
果然和他所预料的一样，梁芷柔听了并没有多么激动或者新奇。
脸色反而越听越阴沉。
“你下去了？”梁芷柔抿抿嘴，小声问道。
她说完看了一眼陈路刚才进门之后一路带到浴室的水渍，随后又重新垂下头。
陈路从没在梁芷柔这里听到过这种难以形容的语气，他迟疑片刻，还是点点下巴，“啊......对。”
“会死人的。”
“我这不没事......”
“会死人的。”
没等他说完，梁芷柔就再次重复一遍，打断了他，只不过这次已经微微带着颤音。
陈路正打算拍拍女孩肩膀，梁芷柔刚好抬起头和他对视，眼眶已经微微泛红，看起来再也没有刚才那种困意。
“你就算不在乎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也该考虑考虑小陌，还有叔叔阿姨啊......”
“我错了。”他愣了愣，随后直截了当道。
梁芷柔没说话，只是扭头看向别处，长而柔顺的头发散落下来，看不清表情。
陈路看得见的，只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慢慢滑落到下巴，在上面挂一小会儿，最后又啪嗒落下。
落到梁芷柔衣服上的同时，也像一枚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一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陈路一直很清楚，这世界上没有不闹矛盾的情侣，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把梁芷柔气哭居然会是因为这种事。
“我事前真的满脑子都是你，我发誓。”他语气柔和的说道。
梁芷柔吸了吸鼻子，“我之前说过的，不管你到底有没有骗我，都不许发誓。”
他刚想牵起女孩的手，梁芷柔突然站起身，转身走到卧室去了。
然后嘭一下关上了门。
陈路呆滞片刻，连忙走到卧室门前。
他心情很复杂，心里甚至还隐约对这憨憨终于学会发脾气了感到开心。
说值得庆祝夸张了点，但总归是好事。
深呼吸两下，他才用力按下把手。
这可是他跟梁芷柔第一次闹别扭，必须得好好发挥才行。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梁芷柔正侧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时不时拿手背擦一下眼泪。
他从旁边钻进去，伸手把女孩揽进怀里，见梁芷柔没反抗，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凑过去柔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跟冰冷的江水一对比，在被子里抱着梁芷柔就显得更加暖和了，这简直就是仙境。
“我没有生气。”梁芷柔嘟囔道。
陈路勾勾嘴角，“谁信哦。”
傻憨憨学的还挺快，这话怕不是百分之九十的女生生气的时候都说过。
“我从来没骗过你啊......”梁芷柔拿手背抹抹眼泪，“我真的没有生气。”
“那你哭什么？”
陈路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在气自己没出息。”女孩在他怀里小声嘟囔，“其实我好想跟你生气，让你下次别再这样，但我又舍不得......”
梁芷柔眼泪越说越多，哭的一抽一抽的，“我一想生气，就会想到你刚才回来的时候都冻成那样了......我就气不起来。”
陈路愣了良久，苦笑着把梁芷柔抱的更紧了一些，“好了好了，没事的，你男朋友聪明着呢。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夜晚越来越静谧，直到窗外那栋楼原本亮着的灯光全都灭掉，怀里女孩的眼泪才停了下来。
“陈路......其实我很自私的。”
梁芷柔一如既往的拿指尖在陈路胸口画着猪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连我都不要救，就比如钓鱼那天......”
每年都有救人反而溺亡的新闻，就连她这个消息闭塞的人都能看到许多，这种举动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陈路听得眉毛都跳了两下。
你管这叫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