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被围了之后,好多弟兄都以为这次要完了,投降的也有,结果都被官兵砍了脑袋。”
黑暗的密林里,王五仔细地把顾怀的手绑在背后,打了个漂亮的结,试了试松紧度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好官兵人数不多,后山那块漏了缺,我们几个才逃了出来二当家您看要不要把腿也绑上?”
一旁的李易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局势变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一副老友相逢的情形,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磨刀霍霍
“这就没意思了,王五,”顾怀挣了挣,绝望地发现绑得比杀猪还紧,“你还知道叫二当家?怎么跟他娘的防贼似的。”
王五挠挠光头,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兄弟们逃出来没见着二当家,还以为二当家也死在寨子里了,后来官府通报又没二当家的名字,大当家发了好久的火,这次怎么也不能让二当家再跑了那几个,去把过来的人应付掉。”
顾怀喉头紧了紧,不祥的预感像海潮一般涌过来:“大当家回来了?”
“下山不久就碰上了,心情不怎么好。”
“那你他娘的还把我绑上?”顾怀怒道,“还不松开让我快跑?鬼知道那疯婆娘这次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王五只是傻笑不说话,其余几个山贼默契地别过脑袋就当没听见顾怀喊的那个称呼虽然他们心中也是这般想的,但实在没人敢说出来。
“寨子没了,弟兄也不剩多少,大当家就带着我们投奔了仓山里的同行,现在就在山上等着哩,二当家,咱们走一个?”
顾怀认命般地站起了身子。
……
绵延百里的仓山山脉中心,有一座依地势而建的山寨。
仓山多盗匪,算是自古就有的风气,实在是因为这鬼地方易守难攻不说,附近山下的百姓们也颇有“大不了上山反他娘的”之类的觉悟,朝廷调兵剿匪费时费力,除了开国时军队战斗力强并且上层颇有些秋风扫落叶的心思时会不留余力地调兵进山死磕之外,平日里朝廷实在不太愿意搭理这帮下山种田上山提刀子吃饭的老百姓。
于是久而久之只要山里的匪寇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何况这世道眼看就要乱起来。
山寨依托的大山在这里鬼斧神工般地被削成了一片立壁,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头晕,层层叠叠的房屋也就在山壁下顺着山势一路铺开,从上到下房屋的豪华程度依次递减,不用细想就能猜到当了山贼阶级的分明程度比外面更胜一筹这实在是让人很啼笑皆非的一件事情。
下山打劫虽然是主业,但寨子里除了青壮还有不少山贼的家眷,于是种田织布之类的副业自然也就衍生出来,随着天明,山寨各处都有鸡鸣狗吠,几道炊烟升起之后,浓重的生活气息也就慢慢铺开,从远山上眺望,甚至还可能把这山寨误以为是什么小型的城镇。
而此时山寨最上方一座房屋外,三个仆役打扮的人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我才不去我昨天去送过了!”
“放屁,送晚饭和送早饭能一样?”
最高大的仆役舔了舔嘴唇,眼里的惊恐怎么也压不下去:“被劫到山上以前,我也在一家大户人家当下人,那家的老爷脾气就已经算乖张古怪了,可跟里面那位比简直像是他娘的活佛。”
他看了其余两人一眼:“我知道你们害怕,但现在咱们身不由己,进了这寨子,命就不在我们自己手上了,你们不敢去,我去!”
他接过食盒,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模样,大踏步跨过了门槛。
“李兄!”
“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