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楼道恢复了安静,众人没有再说话。
精神短暂放松了一段时间，这是有效休息。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少年重新上来时,周祁安的疲惫感缓解了很多。
“找到他们了,约好在餐车附近见。”
少年当然不可能直接带另外两名玩家上来。
一行人坐电梯下去。
大厅内,牧歌正无聊玩着柄小刀，她刚找到不少线索，手中筹码多了起来。旺财站在她旁边,还是一开始见面时那副刀尖舔血的凶悍样子。
宁静有逼格的画面，在看到下来的人中克尔和赵二旬都不在时，稍稍破防了点。
牧歌握刀的手一紧,不仅是阿玲,另外两个也被干掉了吗？
不久前赵二旬还找过她，声称从阿玲那里知道了什么专用电梯密码,问要不要做交易,一并上去。
牧歌当时支线任务做到一半，拒绝了。
阿玲成那副鬼德行,和她做交易的赵二旬恐怕也不能幸免。
至于应禹等人的存在,刚刚少年下来找人时,提到过他们和副本里上一波幸存玩家汇合，牧歌没有太过惊奇。
“最终主线任务已经开启了。”周祁安相信重点少年已经说过,开门见山问：“要合作吗？”
牧歌干脆点头：“可以。”
这几个明显已经串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也得串上去。
牧歌主动先展示了诚意：“从二层开始，每个科室除了楼梯间有安全门，科室尽头，还单独设有一个应急通道及安全门。”
见大部分人都没什么神态变化，知道他们多半已经清楚,便继续说：
“我和旺财在门诊楼找到了笔记残页，里面记载了一条暗道，但暗道门打不开。”
周祁安终于有了些表情，克尔关于仙来湖的消息同样是从残页得来。
难怪牧歌会这么积极分享，没有万能门卡，他们开不了门。
但正如他和沈知屹之前有过的交流，都趋向于万能门卡更适合逃命，强行进入某扇门可能会很危险。
牧歌下一句话，让周祁安立刻坚定了进门的决心。
“笔记残页说，通道另一端是博士的秘密花园。”
周祁安重复念了遍后四个字，找到了联系。
配药间同样是大量培养仙客来和病人的大棚，拥有全医院最多的花，完全可以用花园形容。
“斯先生一直守着地方，应该还存在着没有发现的秘密。”
随口的一句话，让牧歌表情顿时变了：“斯先生？”
她很快压下去惊讶，有上一波玩家肯定也存在工作人员。
“走。”
牧歌诧异：“现在就去？”
周祁安颔首。
从梦境出来后，当前副本难度上升到了四星级，都已经进入到最后任务环节，现在不去，难不成还等难度继续上升时行动？
在这点上大家
意见相同，沿路做了些沟通后，全部朝门诊楼而去。
————
除了第一天来副本的晚上和梦境里，这算是周祁安第一次正式来门诊楼。
门诊楼一如既往地安静，处处散发着一股荒败。
住院部好歹白天还有些医护人员走动，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门口有几具肉丘怪的尸体，是牧歌做任务时穿着停尸间防护服杀的。
周祁安仔细留意着周围。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
牧歌稍停了一下，在看到应禹和大学生时说：“不过看到他们也不奇怪了。”
“我发现的暗道门上画着捕鲸者协会的标志……”牧歌没有注意到周祁安一瞬间沉下去的目光，继续说：“看来捕鲸者协会也曾经有人来过这个副本，我们不知道是第几波来的玩家。”
不是来过，而是他们就是设计者。
周祁安只用了一秒钟便得出这个结论。
捕鲸者协会成员过副本的时候，当时这个充满针对性意味的协会名字还没有诞生，更别说留下标识。
只有可能是通关之后的杰作。
记忆中，协会曾经是有参与设计过副本。
脑海中好像多出某个模糊的片段。
进一步尝试去细想时，才缓和点的头疼猛地一波波荡开，周祁安身体剧烈一晃。
“你没事吧！”突然间的剧烈反应，吓了牧歌一跳。
沈知屹已经先一步来到周祁安身边，感受到单薄肌肉在微微痉挛着，沉声道：“祁安，看着我。”
现在换成牧歌他们头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屹张口时，他们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话，脑神经也有一瞬间的刺痛。
特殊蓝色的眼珠内封印力量减弱了很多，沈知屹扶住他肩膀的手渗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梦魇之心稍稍运作了下，加速血液循环。
周祁安几乎要跟着身体颤抖的瞳仁稍微平静了下来。
先前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一瞬间闪现：
“你提议让游戏搞一把圣器的建议不错，举一反二，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周祁安看到更年轻一点的自己，笑容不那么真切问：“什么好主意？”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以后成了再和你说。”
画面再一次戛然而止。
平日周祁安最讨厌谜语人，此刻自己的记忆和他玩谜语人，他险些气笑了。
半个身子被冷汗浸透，周祁安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直起身，哑着嗓子说：“没事，低血糖犯了，继续走吧。”
再次迈开步伐的时候，队伍里明显沉默了很多。
牧歌费解的眼神在周祁安和沈知屹身上徘徊，最后定格在沈知屹身上，是隔音道具吗？
所以刚才听不见他说话。
但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思索间，她已经领路来到暗门处。
“就是这了。”
所谓的暗道，居然建在门诊一层的自动取款机后面。机器已经被挪开，露出后方一扇又窄又小的深红色暗门，大朵大朵的仙客来雕花刻在门扉上。
整扇门与墙壁几乎严丝合缝，只露出一个感应器。
比起仙客来，周祁安更关注下方不足掌心大小的蓝标：画面中是一只正在喷水雾的鲸鱼。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它喷得是血。
周祁安面上看不出端倪，内心冷笑：难怪仙客来副本这么多恶心人的设计。
这是一个需要玩家高度配合的副本，一群陌生的玩家怎么可能互相配合？
副本内又特意放了隐藏道具，好引发自相残杀，更别说通关过程中不但要防着病毒，还必须小心重伤被送去icu。
周祁安拿出万能门卡，白色小卡在靠近暗道门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寒冷萦绕在周围。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厄运缠上了。
身后玩家也感觉到不同寻常的阴凉，仿佛使用这张门卡开门，会带来不幸。
牧歌有些迟疑：“要开吗？”
周祁安没有说话，先单独用手掌摸了摸门，触感变了，刚开始碰到是冰凉的水泥感，这会儿L门似乎变得柔软了。和怪物打交道太多次，他确定那是一种贴近肉泥的触感。
门开始变得无比鲜活。
奇怪的是，只是站在门前，会不由自主地滋生出恐惧，站得越久，恐惧越深。
“不能这样下去。”
周祁安闭了闭眼，一狠心，直接把门卡贴了上去，他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
伴随吱哑诡异的滑动声，鼓鼓阴风从脚底下蔓延出来，骤降的冷感笼罩在所有人身上，胸腔里心慌的跳动声不自觉地加剧。
周祁安下意识想要去移开门卡，此时门卡却紧紧地贴在感应器上，咔嚓一声，门像快递柜一样地弹开，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随之降临：
“你已成功开启秘密花园的门。”
“提示，因47814副本[死亡咒骨]被获取，触发副本隐藏玩法，副本等级由四星变更成为五星半。”
玩家任务面板的难度等级，瞬间变成六颗星，在第六颗星的位置，显现出半个灰色的星。
周祁安：“……”
·
论坛今天在线人数格外多，一个隐藏道具带来的震撼有限，但当它的持有者和圣器所有者是一个人时，那几乎属于一个爆炸性新闻。
玩家正在浏览论坛，不断地刷帖，疯狂敲字的过程中，论坛屏幕忽然有种卡帧闪屏的异动。
卡了？
一个念头还没有浮现出，手机都冒出了几声滋滋脆响，下一瞬间，论坛最上方突然浮现出了新的弹窗公告。
【因隐藏道具被获取，首个五星半副本（47814）已被开出，请各位玩家知悉。】
【还有个别未被解锁含隐藏道具的副本，请各位玩家不要气馁，再接再厉！】
正激情发帖的玩家动作全是一停，刚刚是系统卡，这一刻他们却像是卡了。
五星半。
乍一看到时，有点陌生的难度等级还没有带来什么情绪变化。但是当思维反应过来的一瞬，情绪瞬间都要炸开了。
游戏居然还有五星半的副本！！什么逆天发言。
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最恐怖的是，听这意思，还有几个类似的隐藏副本。
他们不再是吃瓜群众，瞬间有种身临其境的代入感，特别是一些本身拥有高品质道具的玩家，更为紧张。
一旦被游戏判定为他们有实力进入相关副本……不少正在浏览论坛的人狠狠咽了下口水，手指几乎用力到把屏幕捏碎。
正在积极加价准备贩卖圣器持有者消息的红斗篷，在看到消息时，人偶一样白腻的皮肤颜色变化了一下。
前一秒和她联系的几名玩家立刻中断了通讯。
五星半的副本，人死了买消息也没用。
如果活着出来……他们疯了才会去招惹！
谁能想到远在一处奇妙的地界里，真就有人正在布下天罗地网地招惹。
这里环境很好，只有空气中渗透着丝丝阴气，证实它并非现实世界，也不是新世界。
坐在电脑旁边的男人看到论坛公告，目光微笑着地定格在公告上。
当初这个副本机制的灵感源泉，多亏了周祁安。
他由此发散，想到了可以用高品质的隐藏道具提高副本难度。
难度等级不定的副本，如果隐藏道具没有被发现，那副本难度会停留在四星到四星半，可一旦有玩家有能力拿到逆天道具，副本的难度就会合理再激增。
女人端着水果进来，似笑非笑问：“你就不怕他把我们的名字写进死亡咒骨？”
见男人不说话。
女人笑容渐渐收敛：“你觉得他会轻易死在五星半副本。”
第二次开口不是疑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时，又有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气呼呼冲进来：“队长！现在可怎么办？祁安哥得到了道具，我们不就悬了？”
“被写进去名字，死亡率也不是百分百。”男人平静说：“但倘若他想起了我们的名字，那他的死亡率一定是百分百。”
记忆的完全解封，意味着力量失控。
“他得到了咒骨，会控制不住地去思考这一切。凡是看到和我们有关的东西，也会去思考。”
捕鲸者协会已经成为周祁安必须拔出的肉中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写名字这条捷径，潜意识会迫使对方不断尝试去回忆过去。
这是人性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