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儿子听上去散发着扭曲的关怀。
瞬间,寻着周母的视线,四周玩家都看向了周祁安。
观母知子,周祁安和周母容貌上有很多相似处,属于肉眼就可以做基因检测的那种。但是当他们站在同一片空间,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容貌相似的问题,更不会去猜想他们的关系。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截然相反的气质,反而模糊了最直接的重点。
女人这一声儿子叫完,双马尾女孩首先得出结论:
“不是干的。”
是亲儿子。
她的语气带着困惑。亲兄弟姐妹组队下本,不奇怪,但母子这个组合,基本不可能。
游戏筛选玩家标准时,力量优先,到了一定岁数无论男女,几乎会被残忍地全部排斥出去,除非在智商或者其他方面上极度有优势。
女人虽然看上去挺年轻,但代入她儿子的年龄段,少说也在四十开外了。
“队长。”双马尾看了下沉稳男子,意思要不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沉稳男子摇头,单看着临时搭建的相亲角。
周祁安往前走了两步,看似响应母亲的呼唤,实则脚步卡在刚刚好的位置,在距离相亲角还有两三米的位置停下。
周母:“还没相到合适的,我再相相。”
周祁安有些头疼,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
“我会看相。”沈知屹淡淡说:“他们一看都是早夭之相。”
玩家眼皮一跳。
npc能是正常人吗?看这糊白泥一样的脸也知道是死人。
周母更是毫不在乎。
沈知屹继续说:“眉宽而疏,脸窄而面无光,不聚财。”
克财运?
周母一听,顿时就回来了。
从周母离开起,聚集在相亲角的旅客们全部停止交流,统一盯着这边。视线不是那种npc常见的阴毒,旅客们只是看着,微笑着,注视着。
除了在被说没财运的时候,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这种奇妙的眼神让玩家感觉十分不对劲。
“先进去。”沉稳男子给队友下命令。
不止是他们,其余人也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回到候车厅,周祁安更是步伐飞快地逃离这些“相亲对象”。
入口,售票窗口的工作人依旧懒洋洋地犯困,周祁安眼尖,发现对方虽然打着呵欠,那窄成一条缝的眼睛却一直在悄悄跟着他们转动。
闸机口后面,停着几辆客车,挡风玻璃后司机的面孔如纸人一样白,也在看着玩家。
那种被无数眼睛偷窥的错觉,让周祁安宁愿被鬼怪追,也不想体验这种绵里藏针。
背对着所有npc,正对面坐着玩家。不用看那些死人脸,周祁安这才勉强舒服一点。
他缓了缓,开口问:“要交换一下信息吗?”
他想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找到
的客运站,周祁安有种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
话音落下后半分钟都没有人回应,最后开口的是那名沉稳男子:“小兄弟说笑了,大家都是才进副本。”他看了下周母:“除了这位女士和npc交流过,我们哪有什么信息?”
和外国人一队的短发女也是笑着附和。
他们的拒绝让周祁安目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诧异,很快眯起双眼,想清楚其中门道。假设如传言所说,这些人为了什么占卜出的宝贝,有组织,有目的的下本。自然前期死得人越多,他们越高兴。
所以连基本的自我介绍都不需要。
换言之,他们正等着人死呢。
“别急,”沈知屹忽然侧过脸,淡声道:“上赶子找死的都不急,我们也不急。”
周祁安笑了,也对。
气氛倏地僵硬不少。
这种安静令周母很适用,她已经睡起了养颜觉,对其他玩家都没正眼看一下。
周祁安严重怀疑他妈歧视人类。后者筛选儿媳妇的标准,迄今为止只有电饭煲和多目蜘蛛达标。
可惜,最终没能通过质检,一命呜呼了。
……
候车厅的夜晚和寂静扯不上干系,客运站十二小时不停歇地忙活着,一直到翌日天微微亮,旅客依旧很多。
昨晚几波人换着守夜,七点不到,所有人都在鸣笛声中清醒过来。
一辆汽车载客回来,从上面下来的除了个别陌生面孔,很多是昨天坐车离开过的旅客,他们有说有笑地下车,然后重复在客运站徘徊。
很温馨的场景,但哪怕周祁安,都感觉到空气中蔓延着的诡异。
更诡异的是,这一晚,一个玩家都没死。
电子表时间精准,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五分。
早在六点的时候,周祁安已经去过洗手间,顺便还洗漱了一下。作为传统鬼怪的出生地,厕所除了设施老旧点,竟然水龙头都不滴水。
“嗯……”
指尖在旁边点来点去,他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正当考虑要不要外出去看看世界时,被一阵叮铃铃的声音打断。
叮铃铃。
叮铃铃。
最原始的铃声清脆响着,声源来自四人小队里的寸头,他的神情中残存着惊讶,显然不知道口袋中何时出现一个手机。
见状众人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兜里,发现也有。和正常手机没什么不同,通讯录里已经存了十来个号码,刚好对应上他们的人数。
此刻寸头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屈在半空中,似乎是犹豫。
双马尾女孩微微坐正了身体:“接吧。”
是祸躲不过。
在沉稳男子也点头后,他一咬牙按了接通。
“喂,是李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声音还算正常。
寸头确实姓李,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那边再次耐心询问:“是李先生吗?”
没有回应。
电话那头每次都是相隔一样的时间,连语气波动都很一致:“是李先生吗?”
“……你……什么……”寸头把手机忽远忽近拿着:“啊,信号……不太好,待会……”
那边主动挂断电话。
寸头松了口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冒然回应谁知道会不会有风险。
叮铃铃。
没过几秒钟,又有人的手机响了。
确定不是自己后,寸头彻底放松下来,用幸灾乐祸的视线寻找倒霉鬼,然后就看到了周祁安正在接电话。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作为第二个收到来电的人,如果故技重施很可能会触怒打电话的人。
周祁安垂目:“喂。”
“请问是周先生吗?”
“是。”
利落的回答的让众人一怔,连那名看着就不好惹的外国人都朝这里看了眼。
周祁安不但回答了,紧接着用兴师问罪的口吻说:“你怎么才打电话来?”
一副我等了你好久的样子。
那边似乎卡壳了一下,给他赔礼道歉:“对不起,请问您现在已经到了吗?”
周祁安:“当然。”
“好,我现在去找您。”
周祁安朝座椅后一靠:“那你快点。”
玩家接电话的时候都是开着免提。当然不是出于分享的心思,有些诅咒可以通过音源传播,也是为了平摊一下风险。
他一挂断电话,周围出奇安静。
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像看什么奇门生物鉴赏。
大学生问出了众人心里的话:“周哥,你就这么应下了?”
“不然呢?”周祁安反问:“难道我不姓周?还是我说别来,她就别来了?”
腿在别人身上长着。
“……”
大学生喉头一动,话虽如此,一般人可没这个魄力。
周祁安环视一圈,沈知屹怎么不见了?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学生快速说:“你刚接电话时,伯母看沈哥的眼神有些……深邃,然后沈哥就出去了。”
大学生喜欢乱叫哥的习惯还在。
深邃是很体面的说法,他实在不好说总感觉那是一种看食物的眼神。
周祁安抿了抿唇:“这样啊。”
他很排斥上司和母亲见面,有一种会发生相当恐怖事情的感觉,却不是很担心沈知屹和他们见面。
究其根本——自制力。
沈知屹表现出来的理智远超另外两人,这种克制似乎象征着力量体系上他要更加强大,有着控局能力。
沈知屹回来得很快,手上拎着早餐,还有他刚去兔子巴士上从礼盒里取得一点东西。
热气腾腾的早餐是给周祁安的,单独一个肉包子给了大学生,另外一袋真空包装的食品给了周母。
大学生第一眼看到肉包子,受宠若惊的同时脑海
中浮现出一句话:肉包子打狗。
甩去奇怪的想法,他好奇沈知屹怎么买到的食物。凭空出现的手机没有电子支付功能,他们身上也没有钱包一类的。
其他的玩家中倒是有人知道【染血的冥币】,但这玩意有的玩家不多,和新人的身份就形成了悖论。
沈知屹:“看什么?没见过包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