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脸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去山间摘野菜时,周祁安就一直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旋律让他感觉有些熟悉,现在想想不就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还是女教师比较务实,盯着口吐白沫昏迷中手脚抽搐的老人家问:“他……会死吗?”
周祁安摆手:“重要npc没那么容易死。”
话音落下,收获一众怀疑的视线。
周祁安给他们打定心针:“我以前下副本遇到一个和村长年纪差不多的老人,身体要更弱,结果你猜怎么着?”
女教师下意识问:“怎么着?”
“焚烧烧不死,炸也炸不死。”周祁安昨晚几乎没睡多久,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命比火葬场还硬。”
他看向申小姐:“你说对吧,客服小姐。”
反正工作人员和客服发挥的效果差不多。
克你妈。
申小姐优雅的假面有着一丝皲裂。
“……”
几乎都觉得周祁安是在夸大事实,只有那个额头有胎记,却风度翩翩的玩家若有所思。他盯着周祁安,似乎想到某种可能。
玩家的目光又落在沈知屹身上,这两人是组对下本,给人感觉都很微妙。此刻沈知屹看周祁安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青年一只长腿还踩在村长身上,这个姿势让他裤子包裹的肌肉线条更加紧实。沈知屹的视线正略带不满,当然不是因为同情村长,而是满脸写着:他不配。
不配被踩吗?
男人摇摇头,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周祁安终于收回脚,转过身不知做什么。
国字脸沉声问:“你要去哪里?”
不会想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他们?
周祁安无语:“这位大哥,他都晕了,还能去哪里?”
国字脸:“找村医……”
最后一个“吗”字还没说出口,周祁安:“去搜他房间啊。”
里里外外搜一遍。
周祁安又看向申小姐:“你说对吧,团长。”
团你妈。
自称专家团队负责人的申小姐就要彻底绷不住了。
其他玩家在震惊中纷纷后退一步。
周祁安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应禹在比较好,如果对方没跟厨娘走,这会儿双肩包估计都满了。
其实不怪玩家反应慢,老玩家谨慎惯了,压根没见识过这种土匪式的做派。
“我们搜这间……”沈知屹望着里屋方向,话音未落,国字脸迅速要跟上。
砰。
沈知屹无情甩手。
门先一步重重关上,险些给他砸断了鼻子。
门外,只剩下国字脸面沉如水。
一门之隔,里屋一尘不染,门框都擦得十分干净。这种过分的清洁,让空气仿佛都跟着过滤了几遍,吸入肺时凉飕飕的。
周祁安看向沈知屹。
沈知屹说:“我也说不好哪里异常。”
他只是感觉到这间屋子死气弥漫。
除了游戏本身,没有人能对规则全知全能,包括他。所有的死亡规则,只能靠探索。
沈知屹能为周祁安做的是控制容错率,从而提高生存空间。
屋子面积不大,设计中规中矩,一张雕花木床紧贴着墙,最奇怪的是没有窗户,处处都是深邃的阴影。
周祁安巡视一遍,指尖从墙壁滑到桌子上,拿起烛台就往包里熟练的一塞。
“看中了什么和我说,我帮你收纳。”
为了让他放心拿,周祁安贴心补充:“我昨晚取走村长的一个水滴挂坠,似乎是个游戏重要物品,没有直接触发死亡规则。”
其他东西和挂坠比,只能算地摊玩意。
他们可以随意进货。
“……”
沈知屹没有搜刮,而是来到床边,屈指敲了敲床板。
空荡的回音传来。
他嘴角勾了下,稍微在床边缘摸索片刻,一扇严丝合缝的柜门居然轻轻开了。陈旧霉烂的味道飘出来,大量泛黄的报纸破烂般堆在箱体内。
周祁安走过来,瞧见了报纸:“看来丰水村没想象中与世隔绝。”
村长家的墙壁上挂着日历。对比报纸上的日期,这些全都是三十多年前的旧报。上面的信息五花八门,哪怕粗略扫一遍没几小时也结束不了。
周祁安捏紧报纸边缘,一通囫囵吞枣式地翻阅,不到五分钟,就说:“看完了。”
并未费劲辨认那些受潮模糊的小字,一般报纸都有天气预报,特别是地方性报纸,丰水村属永溪乡,和父母给孩子取名一样,缺什么补什么。
什么永溪,丰水,说白了都是在求雨。
这么多报纸,硬是没有看到一日有阴雨天气。
但现在的丰水村,处处水源环绕,只是发展停滞,退化到连报纸都没得看的程度。
周祁安放下报纸,掀起眼皮的瞬间发现床和墙壁的帷幔间,还有一个夹层。
掀开帷幔的瞬间,他和一块没有刻字的牌位正面对上。
无字灵位。
这牌位的颜色很不对劲,偏嫩白,就像是一张没有眼睛的人皮,静悄悄注视着房中的一切。
周祁安喉头动了下:“竟然不是供奉什么邪神像。”
他还以为邪神在这里也有个分灶。
周祁安后退半步。
弯腰能在下方平整的地面上能摸到一个凹槽,像是长年累月磕头形成。由于全部心神都在牌位上,他错过背后沈知屹在听到邪神时,几分不自然的表情。
“愿主保佑荀二。”周祁安想起了五星级鱼目。
地狱的你,一定要过的开心啊!
沈知屹:“……”
周祁安还在激情悼念荀二,感恩对方留下的珠子时,外面突然传来虚弱又惊恐的声音:“圣
女!”
紧接着是手忙脚乱的动静,看样子是村长醒了。
在吃了大量毒菌子后,村长重新□□站了起来。
吱呀的推门声从背后传来,看到自己房间走出来两个人,刚清醒过来的村长满脸褶皱瞬间抽动:“你……”
周祁安快步走来。
沈知屹帮他把双肩包拉链拉好。
周祁安:……
好险,刚顺的烛台差点掉出来。
“太好了,您醒了!房间里没有找到药,我正担心着呢。”
情真意切的表情,让还有些懵的村长愣了一下。
村长现在脑子如一团浆糊,后知后觉终于想起了昏迷前看到的恐怖画面——
圣女坐在骨片浇铸的祭坛上,猩红的嘴巴缓缓咧开,她注视着底下的‘信徒’们,喉咙发出嘶嘶的音,刹那间,暴雨从天空瀑布般降落。
村民们俯首跪拜,争先歌颂着圣女的高尚……然后在水中,慢慢溶化了。
那不是水,是熔炉。
半是现实半是臆想的画面,让村长满脸绝望地祈求着。
圣女,是圣女降下的天罚,他们很快都会死!
突然,村长看到了玩家,就像在看替死鬼目光灼灼。
几具新鲜年轻的□□就在面前,村长重新燃起希望。他苍白的嘴皮子不停动作着:“下午,下午不去考察了。”
咕哝了几句众人听不懂的土话,他开始神神叨叨:
“三点左右我带你们去参观教堂,五点去温泉,七点我将召集村民进行祭祀仪典!九点……九点回到教堂祷告,当午夜来临的一刻,仁慈的圣女会重现于世!”
他的声音越说越拔高,玩家一个个神情复杂。
这是……好几天的任务整合到一下午了吗?
见过把玩家当猪宰的,没见过把玩家当驴使的。
赶场子都没这个赶法吧!
啪!
后脑勺传来一阵闷痛,刚刚还在疯癫畅谈的村长歪了歪身子,重新倒了过去。
在他身后,周祁安手持从双肩包里掏出的板砖,居高临下望着昏过去的老者,冷冷道:
“你想上天吗?”
“……”
这回没人担心村长死活了,至少都知道村长的命比板砖硬。
十分钟后,村长悠悠转醒。
不管抗毒性还是扛击打能力,实属相当一流。
“我……”
周祁安真情迎上去:“太好了,您醒了!房间里没有找到药,我正担心着呢。”
周围人嘴角一抽,沈知屹微微别过头,唇角似乎有些上扬。
村长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使劲地敲了敲脑袋,不知道是不是毒性带来的幻觉减轻,浑浊的双目中清明了些。
此刻村长发青的面容上看不出半分表情了,他盯着周祁安,空洞的眼神就像是教堂里的众多骷髅头之一,只不过套
了层皮罢了。
“今天,先考察水质吧,稍后我带你们去圣地。”
村长冷静下来,咬字带着股奇异的味道:
“正好村里这段时间又要举行祈福仪典,你们这些外乡人远道而来,可以亲身经历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亲身经历几个字,听在众人耳中不寒而栗。他们可还清楚记得,先前村长神志不清的时候,说得不是祈福仪典,而是……祭祀仪典。
村长扶着墙,缓慢离开去通知村民。
沈知屹不知是什么目的,在他之后也出门了。
还聚在院落里的人,脑海中不断重现村长临走前的话。
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