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展示力气,再展示速度,此刻年轻人可恶的表情中写着一句话:敢动我,扛起你儿子就跑。
反正棺材板也没有钉,捞具尸体还不容易。万一真不好捞的话,还可以毁。
“!!!”绑票死人,畜生!
浑然不觉老太太想要杀人的目光,周祁安突然捂嘴嘴巴,干呕了一声:“抱,抱歉。刚扔垃圾好像被味儿熏到了。”
再不快点,吐你儿子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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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腰身缓慢地俯下,仿佛下一秒真要吐出来。
“呕。”
“住口!”
老太太穿着布鞋,过分小的脚残影般掠过水泥地,端着秤来到周祁安面前。
她佝偻着背把秤放下,一时间颇有种在伺候人错觉。
周祁安这次一点也不客气地直接踩上去。
他的半只胳膊还蠢蠢欲动地放在棺材上,时刻有要挟持人质跑路的趋势。
脏兮兮的秤上,血红色的数字来回变动了几下,最终停下来。因为秤表面太脏了,周祁安只能看到末尾的数字。
盛怒的老太太忽然又笑了:“和我家幺儿差不多重……”
似乎是顾虑着周祁安一直徘徊在棺材面前,老太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并没有下一步异动。
称也称了,周祁安冷冷问:“米呢?”
老太太神经兮兮地笑了好几声,最后说:“别急,我家不产米。真正批发米的地方需要办理登记,你有照片吗?没得话先去金氏照相馆,直走就能看见。”
周祁安定定看了她几秒,说:“哦?”
口吻明显有着存疑。
【获得线索:取米需要照片登记,请前往金氏照相馆】
系统提示音出现的一刻,他才把手从棺材上拿下来,看着还有几分恋恋不舍:“那我就不打扰了。”
什么店铺收米上门还要拍照,做证件吗?
临走前,周祁安主动帮忙带上门。
老太太连忙紧张地跑去检查棺材。
门合上的过程中,烛光中遗像里的照片像是活了一样,嘴角缓缓泛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和那个恐怖的笑容对上,周祁安原路返回,连盘端起桌上的供品走人。
遗像:?
————
离开老太太家,周祁安开始寻找照相馆。
金祥大厦建立得时间很早,设计上存在不少缺陷,大部分位置划给店铺,左面还有露天专柜,中间供人走得地方就很狭窄了。
前方几乎是一条甬道,大圆柱挡住了后面店面的半个招牌,店铺没有被灯光覆盖到,隐约可以看到金氏照相馆几个字。
“欢迎光临。”
清脆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周祁安身体一颤:“你差点把我供品吓掉了。”
“……”
黑暗中门口竟然站着两名礼仪小姐,正顶着一张白到模糊的脸庞鞠躬。她们头是低的,但眼睛一直在往上睁,里面全是眼白。
见周祁安不进去,她们腰弯得更低了,“欢迎光临。”
两个人几乎堵死了路。
遇到黑店了。
这一刻,周祁安有点想妈。
被死死盯着,他不进也得进。
才迈入门槛,两名礼仪小姐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几乎是以一种扣押的状态将他按在了座椅上。
座椅正对面是一张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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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礼仪小姐,镜内还倒映着一张陌生的面孔。那是一个卷发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周祁安背后,脸是类似石膏的质地,五官很立体。
继续往下看,卷发男的脖子上竟然插着一把很有年代感的老式剪刀。
目测职业为理发师。
一名礼仪小姐微笑提着化妆箱过来。
周祁安:“这里不是照相馆?”
扭曲的手指放在头两侧,理发师拔下脖子上的剪刀,转动周祁安的脑袋,让他直面镜子。
“我们是一家专业的照相馆。”
镜子旁边就是店内的宣传板:
1.专业照相,涵盖妆造。
2.加急冲刷,保证客户自进门起二十分钟内拿到心仪的照片。
3.金果果水果铺老板不得进入。
礼仪小姐已经开始精心为周祁安上底妆。
粉底沙腻腻的,糊在脸上很难推开。礼仪小姐手下的力道突然变重,喉咙里挤出嗬嗬妒恨的声音:“客人,你皮肤真好。”
“你也很好。”周祁安对着那张基本没有五官的脸说:“自带磨皮功能。”
其实礼仪小姐更该称赞他的眼睛。
周祁安已经看到了好几个适合攻击的角度,只要召唤出【白绫】,就有机会缠住怪物,得到逃跑的喘息之机。
身体微动的瞬间,他的视线重新在宣传板第二条和第三条指尖徘徊,好像在迟疑着什么。
然而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卷发男还真的是一位理发师,迫不及待地给周祁安套上白色的理发围布。
屋内突然有了一抹光。
如聚光灯从头顶照下,周祁安成了屋子里唯一焦点。
光影交替下,墙上理发师的影子和客人的影子有了奇妙的重合。
一阵尖锐的疼痛,让迟疑中的周祁安回过神。
理发师摆弄着剪刀,只捡发梢末端,但影子照射出的又是另一种画面,这剪刀几乎戳进了血肉,甚至更深处。
咔嚓,第一剪刀下去,周祁安几乎疼到痉挛。
那种痛楚不是言语能形容的,周祁安差点就想起身了,理发师幽幽问:“客人,你不想要照片了吗?”
没有照片就办理不了收米登记,周祁安满头冷汗坐着。
理发师继续动刀,口中碎碎念着:
“水果店老板就是个贱人!经常偷我这里的电,导致我门口灯牌都亮不起来……”
他把所有的愤恨都集中在剪刀上。
周祁安疼得冷汗直流,却是没有接他的话,半晌,他疼得一边哆嗦一边强调:“先说好,我不会为染发多掏一分钱。”
附加隐形消费项目都去死。
说完,颤抖着拿起供品里的苹果,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硬刚的操作,让理发师目光一沉。
理发店外,连帽衫站在阴影处,但忙活的礼仪小姐没有注意到他。
周祁安看到了,灯光暗淡,镜子中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好怪。”
这个连帽衫怎么给他的感觉和刚刚不一样,就像是幽灵,没有实体?而且很难看清五官。
周祁安的感知没错,正在注视这里的是连帽衫外出工作的影子,它刚好路过。
影子拿出一张欠条晃了晃,意思需要帮助吗?
某种程度上说,里面人行为略蠢,想要从理发店全身而退无非就是顺着理发师的思路,打听他和水果店的恩怨,然后触发支线任务,任务结束估计就能拿到照片。
但对方却选择硬抗。
理发店内,周祁安依旧没有打听恩怨的意思。
痛觉体现在精神上,从镜子里可以确定,肉|体是完好无损的。那就和先前被米淹没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次是纯粹清醒体验。
普通人可能抗不过去,但他不一样。
就当是有痛手术了。
大约先前的说话激怒了理发师,后者故意延长每次下剪刀的时间,欣赏着周祁安被钝刀磨肉的表情。
全程周祁安只是看着镜子,他慢慢啃着苹果,不顾滴落的冷汗,垂下来的睫毛笼着层淡淡的阴影。
另一只手,指甲几乎陷入了转椅的胶皮扶手里。
不知过去多久,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彻底宣告结束。
理发师终于做完一个满意的造型,他立刻把剪刀插回原位,堵住脖子上的血洞。
每次做头发,对理发师而言也是场不容易的活计,刚为了折磨周祁安,血洞流血的时间有点久。
“客人,可以去拍照了。”
周祁安浑身脱力,没有办法做到立刻起身。
理发师俯下身,吹出来的气令人头皮发麻:“客人,快点起来,摄影师等很久了。”
周祁安抬起才恢复一点力量的胳膊,声音因为虚弱降低:“让他等着。”
说罢,吐出苹果籽,随手取下假发,扔在理发师面前。
刚做完的发型秒没。
“你剪错头了。”周祁安嘴唇苍白,吐字却十分地清晰:“来,再剪一次。”
理发师:“???”
“剪啊。”
“……”
不大的店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偶尔汗水从青年细长的脖颈滚落,滴在剪发围布上,和上面脏兮兮的痕迹混合再一起。
这回换理发师汗流浃背了。
他们店铺有明文规定,要在二十分钟内让客人拿到心仪的照片。
这一条大大方方写在旁边墙壁小挂板上,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周祁安瞄了眼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理发师望着地面立起来的假发,脸色难看:“你怎么不早说?”
周祁安平静:“关你屁事。”
尽管痛得说话都不利索,他依旧体面地维护着权益,颤抖着手拿起第二颗苹果补充能量:
“二十分钟内拿不到照片,我可以索要赔偿吧。”
理发师脖子上的剪刀变得越来越红,听到索赔,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血雾中。
周祁安艰难动了下身子,抬起下巴道:“又过去了一分钟,如果我没算错,还剩下两分钟左右。”
理发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拉扯出一个僵直难看的笑容:“客人,有话好好说。”
周祁安伸左手。
钱,给钱!
说什么说。
看他油盐不进只进账,理发师脸色从石膏白气成了铁青,咬着牙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染血的冥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这是您的误工费。”
周祁安伸右手。
门口的影子怔住。
理发师已经浑身气得颤抖,屋内温度骤降不少。寒气顺着脊梁骨爬行,风干了冷汗,周祁安不禁咳嗽了几声,但始终没有收回手。
片刻后,右手又多出一沓冥币。
周祁安叹了口气:“我好恨。”
恨自己不是千手观音,不然每只手都要塞满。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打断他的盘算,独属于金币的跳跃音驱散了一点寒意。
【染血的冥币:听说摸过它的人都会沾染不幸,可从事鬼怪间货币交易。】
不幸?
周祁安才不在乎这些。
他掀起眼皮,抚摸着自己的第一笔夜班收入,一个成熟的员工,要学会给自己发工资。
“贫穷才会带来不幸。”
片刻后,看着快要咬碎牙齿的理发师,周祁安抬头微微一笑,这位就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