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头曼单于感觉脑瓜子一紧。
起身眺望深沉的夜幕，视线透过蒙恬部落向远方已微不可查的火光，头曼单于低声发问：“听到了吗？”
拉克伸犹疑的说：“东南方向似是有呼声？”
头曼单于心头一沉。
不是他的幻听，东南方向真的爆发了呼声！
在听得嬴成蟜和蒙恬那番话的第一时间，头曼单于便毫不犹豫的领兵奔向东北，试图顺着金阿林东北方向的陉道翻越金阿林山脉，遁入草原。
历经五个多时辰的狂奔，直至太阳落山头曼单于才终于令全军休息，至此，全骑士阵容的头曼单于部已经跑出了近一百二十余里！
究竟要怎样狂热的呼声，才能穿透一百二十里的草原，传入头曼单于的耳中？
头曼单于不敢想象，头曼单于只是声音微颤的说：“出大事了！”
迎着拉克伸、成格勒等人不解的目光，头曼单于眼含惊惧的说：“若是本单于所料不错，燕军恐怕已经败亡！”
成格勒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单于，我军向东北方向转进之际，燕军确实已经显出疲态。”
“但燕军终究拥兵七万余，且表明了要拼死抗秦。”
“燕军怎么可能会如此之快的败亡！”
那可是七万余名和匈奴对峙许久的燕军精良兵马，而不是七万余拿着铁锸的民夫。
就算是七万余拿着铁锸的民夫……不！就算是七万余头豕，五个时辰也杀不完吧！
头曼单于目光遥望东南方向，声音坚定：“若仅仅只是决胜之战，秦军不至于爆发出如此狂呼。”
“秦军会爆发出如此狂呼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军已得大胜！”
一众匈奴将领齐齐沉默。
他们无法理解，七万余燕军究竟是怎么在一天时间之内全军覆没的。
这里可是难水平原，而不是句注山等利于围歼的山脉地形啊！
但却也无人觉得头曼单于的判断有误。
嬴成蟜近十年间转战数万里，马踏诸国。
头曼单于这十年间又何尝不曾转战数万里，马踏连营？
一众匈奴将领对头曼单于有着近乎于盲目的信任，既然头曼单于这么说了，那即便这个可能再不可能，也是很有可能！
数息之后，拉克伸略显希冀的说：“既然秦军已经大破燕军，那秦军是不是就该回返南方了？”
“毕竟，此地相较于南方而言颇为苦寒，秦国应该不至于看得上这片疆域，没理由继续留下来与我军和通古斯厮杀。”
“我军何不趁机回返，趁通古斯北遁、燕军覆灭之良机，先取难水平原？”
头曼单于摇了摇头：“这是最好的可能，但本单于以为，几无可能。”
“秦长安君乃是神，而非是人！”
“此地对于秦国而言苦寒无用，但对于秦长安君而言却未必无用。”
“且以秦长安君的能力，他不应该算不到能轻易覆灭燕军，秦长安君若是仅仅只为灭燕而来，不至于率领五十余万大军！”
还有一个念头萦绕于头曼单于心头，头曼单于却不敢言说。
根据巴特尔部的战况来看，秦长安君已经夺取了密仁扎木勒哈的神权，而今秦长安君仍在继续北伐，这究竟是秦国欲要北上破燕，还是秦国诸神欲要北上踏破长生天？
而今通古斯主力尽数沦陷，正是秦国诸神攻破长生天的大好良机！
若是秦国诸神真的有心趁此机会攻破长生天的话，那么和通古斯一样信仰着长生天的大胡、身为长生天所立匈奴大单于的头曼，真的能避开此战战火吗！
拉克伸声音艰涩的说：“所以，我大胡与秦国之间终有一战？”
成格勒肃声道：“单于，您下命令吧！”
“我部随时愿为单于效死！”
头曼单于摇了摇头道：“这是本单于的猜想。”
“于我大胡而言，最好的局势无疑是秦国灭燕之后便回返南方，其次则是秦国灭燕之后继续北上攻灭通古斯，最差的局势方才是秦国还欲灭我大胡。”
“为我大胡之繁荣，这三种可能都不得不虑。”
头曼单于一边说一边思考，而后沉声道：“传单于令！”
“加派两千斥候往东南方向查探敌情。”
“我部分兵三路，每路拥兵四万，一路由成格勒统帅，向西行进，一路由拉克伸统帅，向北行进，一路由本单于亲自统帅，按原定计划向西北行进。”
“若遇敌军追击，则立刻派遣传令兵告知别部，而后分兵甩脱敌军，最终于草原择地合兵。”
“若未遇敌军追击，则每日派遣百名传令兵互报方位，最终尽数遁入金阿林，喂马休整，等待战机。”
“全军休整一个时辰，而后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