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而起的痛感仿若万蚁噬身,经久不散;所幸兽血淬体也非头一遭,宠渡对这苦楚早已心头有数,咬牙鼓腮兀自强撑。
痛时回转精神。
不痛则醉心于玄功。
两种状态频繁转换,宠渡时醒时醉,似寤似寐,如此既久,竟于渺渺冥冥间泛起淡淡一缕晦奥难言的莫名气去机。
——玄混道意再被触发!
想来并非入静,所以这道意虽只些许,微不可察仅限于宠渡自身;却有奇效,让里外妖性间的感应与九二玄功的运转相得益彰增益匪浅。
感应强化了玄功,与炼化蛇血那会儿相比,肉身汲取龙血血力迅猛百十倍。
玄功也加剧了感应,泥丸宫对妖气的吞噬同样愈发疯狂。
鲸吞也似。
宠渡周围赫然出现两团漩涡。
上在眉心处,乃淡红。
下在血池中,呈猩红。
双色交辉,劲风漫卷。
只把龙佬看得目瞪口呆,呆立在旁作碎碎念,道:“这、这是哪门子功法?!……到底是何功法?……怎会有如此威能?
“咱家的血、都是咱家的血……
“不敢看哪不敢看。
“看一眼少半尺。
“上回那小白脸也不这样啊。”
“呜呜……”
殊不知连续家大业大从不缺材少料,自有远比龙血更为宝贵的东西锤炼肉身,否则断不会区区数载便将炼体功法修至中成偏上的境界。
当初之所以来此地宫炼化龙血,——浅尝辄止,不过好奇罢了!
可怜龙佬不知此节,误以为宠渡更强,偏偏有言在先不好违誓,怎熬得这般心如刀绞?作势抹了抹眼角,巴巴问道:“红娃娃几时休呀?
“那血面都不及你半个脚掌高了。
“你若再不罢手,莫怪咱家言而无信。呜哇——”
奈何这些抱怨与哭诉落入宠渡耳中几如无物,宠渡一心运功,冥冥之中觉着泥丸宫里的局面急转直下。
话说有了龙血妖性的滋养,妖魔之海威势陡盛。
绀色孽龙也因此大补,身形暴涨,朝天嘶吼着早把那辟海金娃孵蛋一般缠得密不透风,只留它一颗金脑袋在外,戏珠也似,任妖性魔意肆意侵蚀。
颚。
唇。
口。
鼻。
耳。
……
逆下而上,一寸接一寸,金娃脑袋眼瞅着被染成绀色;及至齐眉位置时,突如其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血瘾冲击宠渡心神。
宠渡幡然醒转,知是警兆,想一想:“金娃处在劣势了么?”
情势虽紧,人却格外镇定。
先前血池池面漫至脖颈,眼下就只剩一滩龙血搁屁股底下垫着;但对妖性的吸食犹未见止,识海里那条恶龙随时可能吞噬金娃入主灵台,使人完全丧失神志。
届时,宠渡将沦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所以归元刻不容缓!
不远处,龙佬一个劲儿抹着胸口缓气,低声喃喃,“还好还好。一成而已。”只疑惑宠渡为何停下,正待询问,不防宠渡猛回头。
好个狼顾!
原是泥丸宫中金娃如今仅剩个脑门儿还亮着,那孽龙占了上风,妖性魔意终得显化于外,化了个血淋淋的狼首出来。
却见宠渡脖颈上:
一会儿是人头。
一会儿作狼首。
虚虚实实,两相交叠。
或隐或现,此消彼长。
宠渡身上同样泛起阵阵妖意,本就炯炯有神的眸光此刻更为犀利,寒芒烁烁如两柄刀子也似,只一眼便将龙佬慑在原地不敢支棱。
“丑话说在前头……”宠渡不察狼首异状,只觉莫名烦躁,又值此火烧眉毛之际,话里行间更不客气。
“怎讲?”
“破境之前勿来扰我。”
“然则?”
“后果自负。”
龙佬未曾接话,但微缩的眼角闪过一抹凶光,意思再明显不过:夺舍是不成;但要收拾你一个炼气娃娃,咱家自认还是有几手的。
本自不以为意,一俟宠渡掏出个刻有流云的火红葫芦,龙佬身不由己猛一激灵。
危险!
很危险!
等闲莫近!
“啥葫芦?竟比当年那小白脸给咱家的威胁还要强。”龙佬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一介喽啰何来此等神宝?
“他背后真无旁的势力么?
“若有靠山,其势必然不小;且从所持宝贝来看,深受器重。何至于来净妖宗当个寻常门徒?
“细作?
“若是散修,得是何等气运。
“……
“为今之计不妨暂且由他。咱家也想看看,身染妖性后能归出个甚元来。
“哼哼。”
且不言龙老疑窦满腹暗里嘀咕,却说宠渡原无把握单凭歪嘴葫芦就能将其镇住,只因煞葫芦是目前所能动用的最强宝贝,借此以备不测而已。
今见龙佬不自觉连连撤步退至壁根儿,宠渡心下稍安,深深地呼吸两口气,将归元丹翻在掌心看了看,目露果决。
归元丹……
小爷终于是要用了。
能否延阻妖化进程,尽在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