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当知弟子并非意气用事之徒。”邱铭一本正经,打消了王山规劝的念头。
“欲封何名?”
“愿号‘七纸’。”
“有何说道?”
“以此自勉。”
“吾心甚慰。”王山抚须欣笑。
“谢师尊成全。”邱铭转望窗外作揖,“劳烦众位同侪为证,今后可唤某为‘七纸道人’。”
世事原本如此怪诞,最初不过普普通通一场丹比,谁承想机缘巧合下却见证邱铭以归元修为求封道号。
纵然此刻不知这位丹道大佬日后如何追随宠渡纵横天地,但到底兹事体大,室外道众惶惶之余莫不与有荣焉,纷纷正色回礼,齐声应道:“恭贺师兄求封道号。”
“老魔药学造诣之深冠绝吾辈,如若不弃入我丹云一脉,愿奉以为兄。”邱铭礼毕,另起话头,“师尊以为如何?”
“此、此话何意?”
“听不懂么?为让老魔选择丹云峰,邱师兄甘愿自降身分,以兄礼侍之。”
“让出大师兄的位子?!”
“都因此封号了还嫌不够?玩儿得也忒大了些。”
“以老魔之能,确也当得。”
“啧啧。恐怖如斯。”
“你想禅位?”王山闻言大笑,“不过名分而已,于为师无所谓。你真正该问的……”顿了片刻后手指身侧,“是他。”
“应下此事隐祸不小。”宠渡诚惶诚恐,连连摆手拒道:“使不得。使不得。前辈与师兄当真折煞我也。”
“道有先后,达者为尊。”邱铭笑道,“此我真心非是捧杀。师弟切莫过虑,更无需过谦。”
“非是自谦。师兄且听我言。”宠渡思绪电转,“识草辨药只是生记硬背的死工夫,多花些心思自有所得,我再如何精熟也不过基本。此其一也。”
“可单这‘基本‘便胜过我辈无数。”
“再者,炼药亦非认得草药便足矣。我经验浅薄,丹术丹艺较诸位师兄师姐远远不及,必然难孚众望,若僭越本分忝居长位,恐有负师兄盛德。”
“师弟。孰能生巧。”
“师兄若执意如此,”宠渡索性将话挑明,“非是惜我实是害我。”
“这……”
“善哉。”王山见两边僵持难下,适时出来打圆场,“此事时机不宜,不妨容后再议。倒是另余一事尚需小友解惑。”
“前辈所指可是那味灵品丹药?”宠渡缓了口气,毕竟丹比之后还没回过味儿来,随即又挖空心思婉拒邱铭提议,对心神的损耗着实不小,至此方得片刻喘息。
“不错。”王山望着灵品纸页上唯一的丹名,眉头微蹙,“说来惭愧。老夫浸淫丹道百余载,却未曾听说有此‘寂灭丹’。其究竟为何物?”
“好家伙。”
“啥鬼丹竟连长老也没听过?”
“老魔的底蕴都到这份儿上了?!”
“话说会不会与那杆黑色莲株有关?”
“那谁晓得。且听老魔怎说。”
“如前辈所见,彼二字被圈起来,只因无从确定‘寂灭’是否为其全名。”宠渡状作思索,“不过是先师所搜罗的几页残篇中略有提及,我有所涉猎,所幸至今还记得。”
话间所提及的残页脆得紧,——一碰就碎的那种,连带其他某些残典散卷,历来被老头子视若珍宝。便是平日所看的,也都是据老头子口述、由宠渡自己手写在另外纸页上的新本。
就这,还得亏老头子记性好。
即便此刻想来,宠渡也是哭笑不得。却无碍王山兴致勃发,瞠着两只绽光的眸子,道:“若是方便,还请小友细说。”
“自无不可。”宠渡笑道,“不过那残页所载不甚详明,仅在页末隐有‘寂灭’字样。按前文语意,当是以‘污莲’为引所能炼制的丹药。”
“污莲?!”王山手指药阵当中的石盒,“可是盒中丹材?”
“依残页所述性状来看,十之八九是此物。”宠渡颔首相应,“至于具体如何,稍后我将残页写下,付与长老细研考证。”
“此莲全名为何?”
“莲去其头。丹去其尾。”
莲杆之名只后俩字。
丹药之名仅前俩字。
“是够残的……”王山不无遗憾,但那污莲到手经年,自己遍览诸典也未得其名,不意今日终有眉目,更因此听闻一炉古老丹药,所以还是欢喜更多,当即吩咐道:“去叫其他娃娃来此,也听小友一课。”
“师弟师妹?”邱铭微愣,“已然开炉的叫不叫?”
“先期不过熔炼原材,半日当无成丹者。让他们都收拾妥当暂搁一旁。”王山没好气,“一群小屁孩儿不过学点皮毛就尾巴翘上天了,下来触触霉头也好明白人外有人。”
有感王山话中的凉意,众人懵了。
啥?!
看这情形,一个邱师兄碰壁明显还不够,王长老这是打算将丹云峰上所有弟子……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