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此行虽不入万妖山,去附近山脉就行,却不知几时方能寻到兽血,宠渡也怕自己坚持不住,真拿唔嘛下口。
所以,只能让先它留守草棚。
那夯货似懂非懂,舔了舔梅花爪,兀自隐入昏暗中去了。宠渡整理好心绪,见夜深人静正是良机,扯身就走,上桥之前,不忘借着月光望水面照了照,心说果然。
两耳狭长,缭绕着赤色妖炎。
双瞳幽蓝,闪烁着兽目凶光。
露尖獠牙,散发着森森寒芒。
妖性的刺激,自身血肉的供养,天地元气的滋补……令五官之中除了口鼻还保持着大概的原貌以外,其余的已然大变样。
饶是如此,宠渡也一眼认出了是什么。
狼。
想想也是。
在被老头子抱养之前,自己本就在狼窝里待着,如今既有机会“现原形”,若不化个狼什么的出来,简直对不起那两年抢过的狼奶。
不过,虽然眼下看穿了妖化的最终归宿,宠渡却怎么也没料到,后来的实际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荒诞。
当然,这是数月以后的事了。
彼时,所有人都入了妖墓中。
至于此刻,他已经安然过桥。
随着嗜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宠渡愈发焦躁,就算未入泥丸宫也不难猜到,那小金娃怕是撑不多久了,心中顿时坚定了一个信念。
必须赶在彻底失去神志之前,喝下第一口兽血!
好在目前还只是初步妖化,所以宠渡化狼极不完整,比如没有尾巴。许是因此,老天爷便跟他开了个玩笑,为他添了一条“尾巴”。
宠渡醒过来的时候,吴胜正好抵近。
冷不丁见宠渡蹿出草棚,吴胜一个激灵险些叫出声,暗自恼道:“你这小贼,出来前能给点提示么?神出鬼没的,差点把魂儿给老子吓掉。”
“这厮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吴胜望着宠渡立在桥下捣鼓半天,“裹头巾作甚?整得跟个狼外婆似的。”
虽然有些窝火,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吴胜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直到宠渡上桥后再等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这番谨慎,绝非多余。
一来,可防宠渡杀个回马枪。
二来,确认自家是否被尾随。
单说心思,何其缜密?
由此易见,这吴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正如宠渡事后所感慨的那样,在那么快的速度下,这厮竟能一路咬死跟到最后;反观自己,却是无所察觉,要是被人家下杀手偷袭,确实很容易中招。
可叹的是,“坏蛋”死于过场多。
吴胜太过自信,本来一记闷棍儿能解决的事儿,为了追求猫戏老鼠的快感,非要故意弄出动静暴露行藏。
结果呢,“猫”“鼠”易位了。
而当时的具体情况是,附近山上的兽类,但凡有点灵智的,都被净妖宗捉到天音峰当作灵禽豢养起来,剩下的都是些寻常野味。
不过,这对宠度而言,反倒简单了许多,甚而有些求之不得,毕竟面对毫无灵智的兽类时,彼此之间就只剩下生存的本能,再没有“于心不忍”之类的纠结。
当然,倒霉的肯定不会是宠渡。
山鸡。
野兔。
山猪。
……
想是妖化之故,五感变得比平时更为敏锐,所以不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抑或树上趴的,皆难逃宠渡法眼,不免要被他捉去吸上两口。
并非通吃,只拣那些个儿大的。
也不多吸,顶多两口。
上药。
包扎。
放生。
毕竟,也没说非要一口将人家给吸死嘛。
如此虽则麻烦些,却不失两全。
其一,可解血瘾。
其二,少沾生死因果。
一路下来野兽颇多,宠渡喝了不少。
心中那股嗜血的渴望,淡了。
妖化的五官,也恢复了大半。
昏沉渐退,人慢慢清醒起来。
嗜血大法好,助我消烦恼。
“谢谢……他日我若成道,必报尔等今夜赐血之恩。”宠渡擦了擦嘴角,在一只夜猴的脑门儿上摸了摸,刚松手放它离去,却听斜刺里“咔嚓”一响。
声儿,很脆。
枯枝被踩断时特有的音律。
身后有人?!
侧首一瞄,果见一道人影立在明暗交接的光影里,宠渡回身细看片刻,不由眯眼暗叹:“竟然是他?!”
吴胜走了出来,笑眯眯的。
而宠渡也早已天真不再,当然不认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出现的人,会安着一片好心特来给自己放风什么的。
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间。
今夜,不死一个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