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二人的态度与想法悄然变了许多。
“说实在的,”赵洪友喊话道,“金老板什么打算?”
“只打,不算。”
“巧了,我也手痒。”
正是一语激起千层浪。
“赵老大亲自动手?!”
“看情形,对面的金蛮子有同样的意思呐。”
“小龙虾,刀剑无眼,现在认怂还来得及。等到缺胳膊少腿只能爬着走的时候,悔之晚矣。”
“不管哪边出手,你小子绝不会有好下场。”
“全都闭嘴!本就不晓得这厮究竟如何,正可借此掂掂他的斤两,你几个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怎么样,”金克木面带微笑,明显对“打败宠渡”这件事儿不存在丝毫怀疑,“你先还是我先?”
“你向来会捡便宜,怎么能让你先?”
“自己手痒就明说,不必拐弯抹角。”
“打过以后,地可就是我的了,你服气?”
“你赢了再说吧。”
二人这厢调侃,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却听宠渡岔道:“小爷还要翻地,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耍。你两个要上就一起上,这样来得快。”
宠渡所言,虽是掏心窝子的话,但落入周围人耳中,却难免轻慢鄙视之嫌。结果,不等金、赵二人回应,其他杂役率先发作了。
“好狂的小子,口气比我还大。”
“他妈的真欠揍!”
“一打二?一介喽啰对上两派派首?!这小子有没有真本事我不知道,但哗众取宠绝对有一手。”
“两位当家的,不要跟他客气。”
“对,这厮如此托大,当给他点教训,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他来。”
其实,倒并非宠渡托大。
修行一途,千难万险,稍有不慎即是万劫不复,故而必须有审时度势的能力。
这当中最紧要的一项,便是对自身实力的判断,越准确越好。
有九二玄功炼体,如今只凭铁打一副肉身,宠渡自问位列同境之巅;加之有神念与葫芦刀傍身,可败归元初境。
纵是遭遇归元中境的高手,也有一战之力,虽不敢断言得胜,却也不易就此横死,借遁影身法保命自是无虞的。
故而,当下迎战归元联手,宠渡并不虚他两个。但围观的杂役哪里晓得这些,群情愤慨之下,恨不能将宠渡生吞活剥。
不过,金克木却面有难色,望宠渡问:“如此对你,未免不公。”宠渡却说:“弱肉强食本自天道,何来不公?”
“好!”赵洪友抚掌称叹,“实力如何先且不论,就这个气度,你就不曾辱没‘最有价值’四个字。”
“姓赵的,你终于学会说漂亮话了?”金克木话锋一转,“宠渡,今日便让我二人会上一会,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拿这块地。”
“天姑奶奶!老大与金蛮子居然真的联手?未免也太高看这小子了。”
“管那么多,热闹不就行了?”
“你们说小龙虾能走几招?”
“依我看,一招就败了。”
“那可未必,得看咱们老大什么时候动真格的。”
……
众人也怕受波及,窃窃私语着退避三舍,只留宠渡、金克木及赵洪友三人在场间。
见宠渡身在垓心气定神闲,金、赵二人脸色微变,较先前少了不屑多出几抹凝重,不约而同将手指搭在了剑柄上。
归元驭物,两人扬手。
但听一声剑吟,——噌!
二人同时出剑,却只响了一声。
一剑南来,一剑北来。
金克木的剑势若惊雷,撕风裂气。
赵洪友的剑贴地而行,飞土走石。
一剑封住上三路。
一剑直指下三路。
“倒是有趣,这两人明明是冤家对头,出手时却如此心有灵犀。”宠渡暗里感叹,“是高手间一种天然的默契,还是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
杂念,一闪而逝。
一息工夫,双剑齐至。
不过,剑来得虽快,但与遁影诀相比,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宠渡侧身一错,与南来一剑擦腰而过,就势伸手把住了剑柄;同时抬脚猛踏,将赵洪友的剑震得翻转飞起,顺手一捞,同样握在手中。
双剑被牢牢攥着,在九二玄功神力加持下,任金、赵二人如何调用天地元气催唤,也是纹丝不动,难以摆脱宠渡掌控。
周围人回过神来,顿时哑口。
什么情况?
那样的剑势,炼气境的喽啰里,有几人敢硬接?又有几人接得住?但为何被“小龙虾”这么轻易就扣下了,玩儿哩?!
“怎么回事,我在做梦吧?”
“两位当家的,莫要放水啊。”
“这小子忒可恨,打死都不多。”
“扯啥犊子,干就完了。”
而金克木与赵洪友同样不曾料到,一个照面就失去了对灵剑的控制,大概也觉得又些跌份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过,好歹是归元高手,二人也是见机的角色,眼见一时取不回剑来,只能强压心间的震骇,急忙变招。
——砰!
——砰!
接连两声闷响,二人先后爆出气机,金克木低吼一声,赵洪友抬脚往地面猛力一踏,搅起阵阵狂风席卷而过。
金克木这边,体内真元喷涌,阵阵灼浪散荡开来,方圆一丈内的花草种苗似受到火烤一般,眼见着干枯萎缩。
“出现了、出现了,金老大的‘自在火意’。”
“此功可随时变换形态与速度,能怎么躲?”
“快看那边,赵疯子的‘草木皆兵’同样不可小觑啊。”
赵洪友那头,灵息铺卷三丈,所及之处草木土石腾空而起;并以土木为核,以灵力为引,在天地元气的包裹与飞速浇铸下,粗枝条石化成飞剑,细枝碎砾皆作飞针。
“早闻他二人功法厉害,今日能同时得见,实在是运气。”
“谁说不是呢?这下那小子不死也脱层皮,看他还怎么跩。”
有感二人凌厉的气势,众人热议不断,仿佛已看见了宠渡的凄惨下场。
与此同时,金克木摊掌贴地往前一推,将一条火龙打来;赵洪友并指挥袖,将漂浮在周围飞针飞剑尽数射了出去。
受此氛围牵引,围观的杂役不知不觉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见宠渡大跨步朝火龙疾奔,眨眼间与火龙已近在咫尺。
“快看、快看,那小子干嘛呢?!”
“不退反进,这不找死么?”
“难道被吓傻了?”
戏谑。
紧张。
疑惑。
讥诮。
不屑。
幸灾乐祸。
……
众人表情各异,面上虽少见忧色与欣赏,却无不眼露期许,因为脑海里同时盘旋着同样两个问题。
换成是自己,该怎么应对?
而他,又会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