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嘛苏醒,固然可喜。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可悲。
那夯货飘出储物袋的时候,鼓起的腮帮仿佛塞进了一屉包子,“叽咕叽咕”地扭来扭去,一株“紫蕴龙王参”还没来得及完全吃下,半截根须挂在嘴角。
“完了、完了、完了……”宠渡以手扶额,心口针扎一般地痛,连忙将储物袋底儿朝天抖了一阵。
“啪嗒”几声,除了传送珠、葫芦刀、灵石玉简、几卷书册和一干杂物,前后只掉出三粒妖丸来。
指甲盖儿大小。
凹凸不平。
色泽暗淡。
这三粒妖丸,品相极差,就算带拿去灵材铺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本来是作为酬劳给唔嘛准备的,所以被宠渡另作搁置。
如今倒好,预留的没用上,其他品质高、卖相好的花草妖丸,却一股脑儿进了那夯货的肚子。
可恨,小爷晚了一步、就晚了一步啊!
而那夯货犹不解馋,见地上三粒妖丸,登时满脸放光,似乎在说:“咦,还有?”
唔嘛眼珠不停滑动,一会儿看看宠渡,一会儿瞅瞅妖丸,仿佛想说:“那个啥,说好给本兽三粒妖丸的,这……”
“想吃么?”宠渡皮笑肉不笑,“来拿呀。”
虽然灵智尚且不高,但出于兽类本能的直觉,唔嘛感受到藏在那张微笑面皮下的不怀好意,砸了砸嘴,摇头晃脑地退得远远儿的,意思很明显。
——“哼,你个‘两脚兽’坏得很,还想骗本兽?”
“来嘛,来拿嘛。”
“唔嘛嘛。”
那夯货不上套,又会飞,想要捉住,少不得另费一番周折,宠渡也拿它没办法,无奈地收好东西,重新上路。
玉简里被灵石傀儡耍。
出玉简又受唔嘛的气。
这俩货实在是绝配。
一时之间,宠渡郁结难消。
前面走得灰溜溜。
唔嘛跟得屁颠颠。
此情此景,令宠渡忽然间想起师父,会心一笑中泛着几许苦涩,叹了口气转身望唔嘛招招手。
“要跟就跟紧点儿,”宠渡笑道,“以后再不随便放你进袋子就是了。”
“唔嘛、唔嘛。”
这回的微笑透着满满的善意,那夯货欢欢喜喜飞跑过来,见宠渡头发奓毛一般立着,正似个鸡窝,唔嘛试探着趴了上去。
宠渡倒是不介意。
再怎么说,蚁群围攻时,这货还能不顾安危去而复返,这份情义宠渡还是要承的。
且机关泡负担颇重,昏睡十几日也不知恢复得如何,正该让它多歇歇。
不就花花草草么,再采集就是了。
这般想着,宠渡任其施为。
四条小腿儿顺着宠渡脑壳吊着,荡来荡去,唔嘛脸上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嘿嘿,终于也轮到本兽骑你一回了。
那夯货趴在头顶,时醒时眠。
宠渡则是一边赶路,一边揣摩秘法。
这一日乌云压顶雷声隆隆,远比一般风雨欲来的光景更为可怖。
当中夹杂着一股玄奥的波动,随风跨越千山万水而至,虽然淡薄,却也能清晰地察觉到。
这样的波动,并不陌生。
猎杀游戏那晚,宠渡深有体会。
妖气。
渡劫。
积云远在天边,虽无惧池鱼之殃,但一场狂风骤雨是在所难免的。
“看这阵仗,绝非一般破境……”宠渡蹙眉喃喃,“怕是又有妖怪羽化成人了。”
正巧伤势见好,宠渡本想再入玉简,与灵石傀儡对练秘法,同时避避风雨,却听头上连声欢叫。
唔嘛飞落前方,手指侧边戳个不停。
“有好东西?”
“唔嘛。”
“该不会又是个坑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想起飞蚁之事,宠渡犹有余悸,心说这家伙就晓得吃,哪里顾得上危险不危险?
宠渡到底不敢轻信,便让唔嘛打头阵,自己则不远不近跟着。
扬起长鼻走一路嗅一路,见宠渡不紧不慢,那夯货十分着急,同样一段距离来回飞着,嘴里叽里呱啦的,几如泼妇骂街一般。
“这货上次犹犹豫豫,眼下却火急火燎,”宠渡也有些疑惑,“难道是小爷想太多,这回真有什么好东西?”
半月以来,不曾用过葫芦刀,这般养精蓄锐,泥丸宫中那小金娃愈发凝实,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飘忽,终于有了定形。
故此,神念可用了。
宠渡据此有了底气,放开手脚与唔嘛同行。
没多久,想是到了地方,那夯货不走了,手指斜侧一脸笑意。
细看之下,只见得灌丛交错藤蔓绞缠,宠渡不解,便把神念一扫,登时大喜。
灌藤掩映下,有个山洞。
宠渡寻一截树枝开路,折腾小半日清理出路来,入洞刹那一片昏暗,等燃起干柴细看,却是别有洞天。
锅碗瓢盆。
桌椅灶床。
……
洞中所见,皆是人用器物,不过落满了灰尘,徒留岁月痕迹,显见荒废经年了。
“什么人会在这深山久居?又或者……不是人?”
正自寻思,听得嘎嘣脆响,宠渡循声顾望,见唔嘛蹲在角落里面抵墙根儿,兀自“哼哧哼哧”地大嚼特嚼。
原是唔嘛不知从何处搞到一个破葫芦,想必装着丹药之类的好货。那夯货吃得正香,见宠渡伸手来要,撇身一扭,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