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还得山里山外联手,方可共渡此难。”宠渡话锋一转,“不知姥姥可在山中,理当拜会;还有黑丫头与狼伯,许久不见,不辞而别可是不妥。”
“唉,你来得可不巧。”
“怎地,”宠渡一惊,“出事了?”
原来当日牟临川被胡离缠住之后,宠渡孤身出山;而老狼这边,赶回妖寨时已然重伤,幸得姥姥灵丹相救,方才免于一死。
念奴儿从老狼处听说此事,不免心忧。
恰逢蛇母前来投奔,又言宠渡因强炼蛇血而埋下妖化之患,念奴儿更是心如火焚意似油煎,等厍族之事安排妥当,便偷偷传送出山,来寻宠渡。
“冤家、冤家。”姥姥闻悉,叹其执念如斯,虽则又怜又恨,却又不放心她只身犯险,故此以神念找到她,同时带她出山寻人。
殊不知造化弄人,眼下宠渡却自己出现在白灵寨。
“试过好多回了,传音符也接不通。”花豹道,“想是距离太远,抑或被其他什么事耽搁了。”
“无妨,细水长流,定有再见之时。”
谁也说不准姥姥与念奴儿几时回来,且当下情势紧迫,宠渡不便一直等下去,就此与念奴儿算是完美错过。
至于老狼,正在闭关。
而蛇母,也自洞中疗养。
临别之际,想见的人一个也见不着,宠渡哭笑不得,想起从金乌派取来的灵酒还剩两坛,便悉数给了豹子头。
“你若送其他的,我不见得会收。”花豹哈哈笑道,“不过既然是酒,那你就别想再要回去咯。”
“两坛酒换三当家亲送一程,算起来怎么都是我占便宜。”
“难得来一趟,就只想这么躺着?”
宠渡听出豹子头话里的意思,本打算即刻启程,奈何伤势太重,怕是还要暂歇一晚。
所幸有九二玄功护体,眼下虽赶不得山路,但下床走动是无虞的,宠渡嘿嘿一笑,“那就有劳三当家引路了。”
“好说、好说。”
话间一人一妖出得洞来,天已经擦黑了。
此刻的白灵寨,又是另一番光景。
灯火莹莹,烟气昭昭,寨中正三五成群正吃着晚饭。等到歇够了,围着传送石台燃起一圈篝火,花豹拉着宠渡一同落座,看妖众吹拉弹唱载歌载舞,便是那不会言语的妖崽子,也随着节拍左摇右摆。
对白灵寨而言,宠渡虽是异族,却不乏与之相通的地方。
一则,宠渡谈吐大方豪放不羁,乃是个性情中人。
二则,他本就是喝狼奶长大的,算得半个“狼崽子”。
三则,更关键的是,有念奴儿、狼伯与乌小鸦这层关系在。
故而最开始,碍于宠渡的人族身份,寨里的一窝大小妖怪的确有些芥蒂。
不过,见他并不受世俗桎梏,对妖族,——至少对白灵寨,并无那许多戒心,妖众心间的顾虑也就少了。
越到后面,越是其乐融融。
妖与人把酒言欢,至晚方休,完全是将彼此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了。
翌日清早,由熊罴二精开路,宠渡分别去老狼与蛇母洞前拜过,回来时,见花豹已做好一应安排,身后一众妖兵簇拥相送。
“多有叨扰,”宠渡拱手拜道,“后会有期。”
“小娃保重啊。”
“有空常来,黑丫头可念着你哩。”
“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喝他个痛快,不醉不归。”
……
宠渡与妖众话别,随花豹御宝去了。
“怎么样,我师父厉害吧?”乌小鸦洋洋得意,撒开羽翅做剪刀模样,自指双目,道:“早跟你们讲了,你们偏不信。乌爷爷这对招子,几时看错过?”
“凭炼气修为,还能走出黑风寨,确有两把刷子。”
“统领群豪,实可谓壮举。”
“敢收小黑子作徒弟,又怎会是胆小的主儿?”
妖众这厢调侃时,花豹带着宠渡已目不可见。
一人一妖绕行了一大圈,避开飞鼠山,免被血蝠王神念发现,一路相谈甚欢,就着花豹备好的小菜,把金乌派的灵酒干了一坛。
临近正午时分,遥遥可见粼粼波光。
映月湖到了。
“山寨需人坐镇,我不便远送,就到此处如何?”花豹似早有考虑,“映月湖你是来过的,多少有几分熟悉,从此地出发,想来容易一些。”
“三当家言得是。”
“大战将起,寨中储备已然不多。”花豹取出传送珠递过来,“我这里还余一颗,你且收着,若遇险,再来山寨便是了。”
“既然如此,”宠渡推辞不受,“还是留给寨里的——”
“莫讲那么多。”花豹岔道,“黑丫头要是晓得我没给你留后路,少说一个月不理我了。”
“这妮子使了什么路数,叫那寨中妖怪如此喜她。”宠渡一番小九九,见推脱不得,也不客套做作,道:“谢过三当家了。”
“如此……后会有期。”
“三当家珍重。”
两相别过,各奔东西。
花豹径自回山去了,而宠渡却心知肚明,对自己来说,真正的亡命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