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庄嫣看着尿袋里装的“奶茶”，瞬间想了无数的内容。
Icu住院老总顺着庄嫣的目光看去，也怔住，那是什么东西？
“奶茶”并不多，刚换完尿袋，Icu住院老总记忆中尿袋里的尿液清亮，没有异常。
可现在……
她马上叫来护士，询问之前的情况，并且翻看护理记录。
护理记录写的清楚——尿液正常。
Icu住院老总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记忆没出错。
护理记录里记录的未必会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但那是正常情况，护士随便复制粘贴也就行了，没必要正常情况还苛责要逐字抄写。
可一旦出现异常，尤其是尿袋里都是“奶茶”，护士必然第一时间喊自己并且做详细记录，时间精确到秒。
这一点Icu住院老总还是有信心的。
这里是医大一院，不是乡下诊所，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么离谱的事儿。
“之前倒掉的尿液是淡黄色、清亮的，没有沉渣，是吧。”Icu住院老总再次确认。
“是，确定。”当班护士肯定的说道，“要是有问题的话肯定能看见，我又不瞎。”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
“那行。”Icu住院老总蹲在尿袋旁，仔细观察。
上一个尿袋里的尿液没问题，刚接的半袋尿就变成了“奶茶”，应该可以排除……
Icu住院老总还在琢磨，耳边传来庄嫣的声音。
“师兄，重症里有个患者的尿液是奶茶状，你说是怎么回事？”
“奶茶啊，给我看一眼。”
“稍等啊，我拍个照片发给你。”
庄嫣拿着手机走过来。
Icu住院老总默默的看着庄嫣拍照，发送，心想罗教授医疗组的成员都这么直接么？
还真是有一样学一样，摇人的时候连个奔儿都不打。
前几天罗教授在看护患者的时候有问题就一个电话打给齐鲁的车教授，不管几点。有几次甚至凌晨两三点打电话，也没见他有任何不好意思。
现在换了庄嫣，也是一个德性，自己这面还没仔细看，人家电话都打过去了。
Icu住院老总心里这么想，庄嫣却一秒都不停，先给尿袋里的“奶茶”样尿液拍照，微信发送；随后来到工作站，在电脑里打开医嘱，长期和临时都点击全部，录视频发给罗浩。
再后，是首次病程记录。
庄嫣夹着手机，“师兄，收到了吧。”
“收到了。”罗浩回答道，“看样子有点像乳糜尿，但最近一次倒尿袋里的尿液，说是清亮的？”
“嗯，是。如果上次一大袋子‘奶茶’，我也能注意到。师兄你照片有点失真，这东西看着更震撼，怎么形容呢……你喝过统一的阿萨姆奶茶吗？”
“！！！”
“！！！”
Icu的住院老总和护士都愣住。
阿萨姆奶茶大家都喝过，虽然感觉有点恶心，但不能不说庄嫣的描述很贴切。
“没喝过，我一般只喝水。奶茶是能量炸弹，天知道他们往奶茶里放了什么东西。”
“跟阿萨姆奶茶一模一样，师兄。
说是用喜马拉雅山麓阿萨姆红茶，融合进口乳源，再加上经过CTC特殊工艺且具天然果香的滇红阿萨姆红茶，还有来自北纬40度带的优质牛奶，以黄金比例搭配调和优质水果、麦香、巧克力等原料……”
“好了。”罗浩打断了庄嫣的话。
虽然医务工作者对这些内容百无禁忌，但庄嫣好像经过喝百草枯的患者催吐的历练后变强了，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直接给阿萨姆奶茶做上了广告。
杀不死庄嫣的，只能让她变得更强，是这样么？罗浩一边看医嘱，一边琢磨。
“这个不是很像，以后你注意一下淋巴漏的患者的尿液，和阿萨姆奶茶一样。”
“咦？师兄你不是没喝过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罗浩道，“做个尿常规看看，应该没事儿。”
Icu住院老总愣住，尿液都这颜色了，还说没事儿？！
罗教授开玩笑呢吧。
“师兄，怎么没事呢？”庄嫣心直口快，成了Icu住院老总的嘴替，问出她心里的疑问。
“泌尿系感染，但不是很重。具体，我也说不清楚，协和病历库里有3例类似的情况，老师们也没得出结论，但很快就好了。”
“？？？”
“？？？”
庄嫣和Icu住院老总都一头问号。
“尿液颜色呈深黄色的原因最常见的是胆红素尿，因为其中含有大量胆红素，外观呈深黄色，而且震荡后其泡沫仍呈黄色，做尿常规看看，我估计胆红素定性检查阳性。”
“另外，某些食物或药物，如维生素B2、利福平、呋喃唑酮等也可以致尿液呈深黄色。问一下家属，有没有口服过类似的药物。”
“好咧，还有别的么？”
“暂时没有。”
庄嫣挂断电话。
“看着像是乳糜。”icu住院老总凑过来，说出自己的意见。
“先做检查吧。”
也是，没有检查说什么都白扯。
尿液送检，icu住院老总又去按照罗浩的说法询问了患者家属，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患者并没有服用过那几样能让尿液变色的药物。
这一点icu住院老总有想过，但患者的情况和服用药物后尿液改变颜色有所不同。
药物改变尿液颜色是循序渐进的，随着身体对药物的吸收不断，有颜色的物质经过代谢进入膀胱随后排出体外。
哪有这种一骨节一骨节的道理。
把罗浩罗教授提到的内容全部搜集完毕，等尿常规回报，果然有泌尿系感染。
庄嫣把电话打给罗浩。
“师兄~~~”
庄嫣开始汇报这面的数据。
“为什么？”
“我哪知道。”罗浩给了一个相当不负责任的回答。
“……”
“……”
庄嫣和icu住院老总都愣了，这是啥意思？她们以为罗浩会像往常一样掰着手指数一二三四五，讲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罗浩那面直接来了一句我哪知道。
“师兄，你生气了？”
“没有啊，这种情况协和病历库有几例，泌尿外科的郭老板还亲自找912泌尿外科问过相关问题，但都没有确定的答案。”
“！！！”
“一般这种奶茶尿最厉害的是就在于前面引流尿液正常，之后出现明显异常。结合尿常规、肝肾功及病史，考虑泌尿系感染，有白细胞、红细胞、蛋白混合，加之重力效应所致。”
“抗炎对症治疗后好转，既往病历再也没出现过‘奶茶’尿的情况。”
“师兄，你也不知道么？”庄嫣略有点失望。
“吴老都没研究明白，我怎么会知道。和老总说一声，给抗生素，做药敏试验。”罗浩道。
“好。”庄嫣还是有些失望。
可能在她看来师兄无所不能，但“奶茶”尿这件事师兄却给了一个含糊其辞的答复。
按说在临床这种诊断才是最正常的，一半以上的疾病都要治着看，走着瞧。
可话是这么说，但庄嫣依旧表示难以接受。在她看来，师兄无所不能。
挂断电话后，icu住院老总修改医嘱，忙了一会后见庄嫣表情有点怪，就走过去问道，“小庄，你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师兄都没给确定诊断，很怪。”
“这有什么怪的，很正常啊。”
“不是这样。”庄嫣皱着眉，若有所思。
icu住院老总愣住，罗教授医疗组的成员都这样了么？
“冯姐，你博士毕业，做过科研吧。”
“做过啊，现在回头想做实验的事儿，我都想死。”icu住院老总笑道，“我那时候实验数据总是不合格，也不知道哪出的问题，每天看着细胞都要跪下磕俩。”
“我做实验的时候，第八个步骤完成，要跳一段舞。”
“我靠，上面的师兄师姐传下来的？”icu住院老总问道。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有些事儿说不清，只有做实验的人自己心里明白。
“对啊，隔壁实验室每天一早师姐都会说——乖大儿，我们天下最最最最好，你们有没有乖乖的长大啊。”
“……”icu住院老总表情怪异，“我那时候也说这个，而且还要更恶心，我跟我男朋友都没说过这么甜腻的话。但不说的话，试验是真不成功啊。”
“跟咒语似的，hhhh。”庄嫣轻笑。
“可……”
“现在我们实验室流行给师兄鞠躬，几乎所有实验室做实验的人手机里都有师兄的毕业照。”
“！！！”
“某个步骤停下来，给师兄鞠个躬，然后实验就过了。”
“！！！”
icu住院老总目瞪口呆，这也行？！
自己也搞过试验，有些内容的确属于玄学。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的确没什么错。
icu住院老总还记得自己纯化蛋白的时候，都要做一些前辈留下来的“好”习惯才能成功。
这么说吧，搞实验和敲代码的，一般都用最唯心的方式做着唯物的过程，用迷信的动作搞着科学的论证。
如果某个步骤只有某位前辈能做到，那最好按照他的方式去做，哪怕是做试验做到一半停下来开始跳科目三。
这还算是好的，icu住院老总有同学学的是食品工程与科学，试验室里挂了一张灶王爷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