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份宁静,也并没有持续多少年。
大约在三百多年前,两族发现独玉山族族人数量大增,经过调查得出的结果叫人摸不着头脑。这些新生的圣族,有九成都有问题,要么父不详,要么母不详,十分怪异。而且他们也不再像从前一般避世,反而和两族来往变得格外密切。
听到这里,巫行掌使眉头皱了起来,联想到玉致所说的消息,他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看尊使神情,想必已经猜到内情了。不错,这些莫名出现的圣族,就是他们与人族修士纵情诞生的产物。”
大长老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玉致惊的瞬间站了起来,这几乎是彻底证明了界城那件事情是独玉山族在背后驱使的。
“我圣族想要得到人躯,只能与凡人结合,修士所孕之子,有很大的隐患。你们人类得天独厚,虽然力量不及我们,但先天之魂却甚是完美,修士孕育圣族子嗣,圣魂便很有可能成为你们神魂的养料,所以与修士结合,一向是我们圣族严禁之事。独玉山族此举,犯了族规,本来地炎龙的实力就是三者之首,该严惩此事,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只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此事再次不了了之。”
大长老面有哀色,说完之后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原本年轻的面庞看起来竟是沧桑不已。
独玉山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保证修士产下的子嗣圣魂无恙,他们想要得到人类的天赋,得到灵根。这些新出生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实验品,地炎龙族本该置身事外,却突然参与其中,释猄兽族猜到他们可能是对圣族拥有灵根一事心动,但这时候想脱身已经不能。
于是这三百年来,不断有低阶修士成为了他们的生育工具,只为了诞生所谓的灵根。“人类能够拥有灵根是因为上天垂爱,生有纳灵之地,你们圣族连自己的圣魂都不能掌控,又何谈掌握灵根,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巫行掌使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让大长老的脸皮都火辣辣的。
“正是因为如此,独玉山族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段和消息,抓捕了许多天赋出众的孩子,放在族中仔细养大,然后等到子嗣即将分娩时,用外力取出这些孩子的灵骨,强行镶嵌在胎儿体内,让圣魂扎根。”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这样一来,你们圣族诞生一个孩子,就要有两条人族的性命搭进去!”玉致怒不可遏,也不顾对方乃是一族强者,当场就怒吼出声。
巫行掌使没有阻拦,他下颌紧绷,一看就知道是在隐忍。大长老面有愧色,能让圣族和人族一样拥有灵根,诱惑实在太大了……
这根本没人挡得住,他们半推半就的跟着地炎龙族上了贼船,如今已经不能脱身了。
看着巫行掌使脸色难看,大长老急急开口,生怕他一怒之下直接杀了自己。“如今大错已经铸成,我族不期尊使能够放过,只求四大道宫能够联合起来,将独玉山族彻底绞杀!”
巫行掌使紧了紧腮帮子,语气已是杀气凛然:“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说出绞杀三大圣族之一这种话。”
大长老一滞,只能接着往下说。
那些被抓来的孩子,几乎都是天才,其中不乏有道子级别的人物。经过几百年的实验,独玉山族已经诞生了有灵根的血脉,说明了此事的可行性。于是那些天赋出众的孩子,大部分都被三大族的高层盯上了。既然胎儿都能容纳灵骨,他们修为高强,能够感知天地大道,又如何不能成功呢?
可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他们选择了这条路,命运就已经在未来标好了价格。
移植了灵骨的强者们,最近百年来已经越来越邪性,不说维持自身理智,就连保持从前模样都难。他们的圣魂在灵骨上扎根以后,就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虽然暴躁易怒,但却说不上残忍无情。但另一个就不同了,嗜血,邪恶,无情残酷等等词汇都不足以描述。
再加上他们都是能够独霸一方的强者,有惊天动地的伟力,做起恶来,恐怖无边,根本无人有力量阻拦。两个不同的性格反复掌控主权,但是他们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圣魂的力量在逐年削弱,要不了几百年,一个尊者级别的人物就会成为残酷嗜血的邪魔。
这就是两大圣族的尊者不敢离开圣洲,放弃争夺远古秘境的真相!
玉致听完以后,胆寒无比,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差点被那群黑袍人带走一事,这一桩桩一件件,要说和独玉山族无关,打死她也不信。只不过有一点疑惑,当初在河边镇所经历的一切仍然清晰,若说这背后是独玉山族指使,没道理让黑袍人去抢夺那颗煞种,毕竟妙欲门和黑袍组织应该是同一阵营才对。
“是你们两族的尊者才有这样的情况,还是独玉山族的尊者也同样如此?”巫行掌使抓到关键,反问大长老。
大长老苦笑一声:“若是独玉山族也同样如此,我们也只能怪命运弄人,又何苦不远千万里来到太清,恳求四大道宫绞杀他们?”
言下之意,就是说只有独玉山族置身事外,没有出现这种怪事。
这样的差别让两族很快就明白过来,什么拥有灵根,什么改变圣族命运,全是子虚乌有,那不过是独玉山族蚕食两族的阴谋而已。可恨他们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还把三族同气连枝的历史当作铁律奉行!想必当年两族联手打压他们时,他们就有了吞并两族的野心和计划。
“现在被你们关在深渊之中的独玉山族,只不过是实验失败的产物而已,就算你们杀了这群人,也不会让独玉山族愤怒。但...我们与地炎龙族却不同,这次带出来的小辈,全都是精挑细选,有望振兴族群的血脉。族长已经看到了种族覆灭的命运,只希望这些孩子能够离开圣洲,安稳长大。”
大长老眼中已经有了泪意,看的玉致心头思绪万千,这么大的种族,竟然短短几百年间就要覆灭了。回想刚刚和她战斗,以及喝彩的那些人,她唏嘘不已,恐怕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托孤了吧。
但是巫行掌使却不为所动,他反问道:“你们要托孤,难道我们就要接受吗?我们凭什么接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如果长在人族,将来想要颠覆传统,振兴你们所谓的族群,又该如何处置?况且你也说了,这些小辈都是血脉优秀的存在,接受他们,和在自己头上悬一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的刀有何区别?”
他的话又毒又辣,让大长老嗫嚅半晌说不出反驳的道理来。人族修士和圣族之间的矛盾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哪怕就是那群孩子,也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人族,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人族之上。如果他们将来要振兴族群,和人族之间的争斗那是必不可少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巫行掌使也不再停留,看着大长老说不出话来,他带着玉致就离开了释猄兽族的住所。
路上,玉致好奇:“掌使,您就真的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我有小心,道心,担心,烦心,闹心,就是唯独没有恻隐之心!”巫行掌使居然同她开起玩笑来,半点也不见先前的愤怒。
玉致脸色古怪,这一点也不好笑。
但巫行掌使却误会了,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正经的向玉致解释起来:“你别以为释猄兽族真的有那么可怜,托孤之意的确是有,但是更多的,他们想要脚踏两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