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问师父为什么要帮着魔界对付萧尧?”
“是的。按常理,门主不会参与人魔两界的纷争。可师父不但帮魔界,连和魔界有瓜葛的人都帮。上次柳宸锋想进琅寰山救莫待,若不是师父打开结界,他哪里进得去。”
“你也说了,那是常理。”曲玲珑沉默片刻后道,“当年,萧尧得仙门暗中相助,灭了师父满门。师父的挚爱亲人都死在了那场祸事中,他要报仇。”
“竟然有这种事?难怪门主总是盯着仙门和萧尧不放,倒对妖界和魔界不太上心。”
“灭门之恨,要如何放下?换做是我,恐怕会盯得更紧。现在师父已经拿到了配方和幽冥仙花,应该很快就能炼制出梨花榆火。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那些冤死的人报仇雪恨。”月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曲玲珑脸上,将他眼底的思念照得明明白白。初次见面,他在那隔着距离的对视中感受到了一丝如沐春风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与莫待就是朋友。当时他很疑惑,以为是错觉。现在才知道,那不是错觉,那是他盼了很多年的久别重逢。
“那门主为何还要帮孟星魂寻找圣血和断魂剑?”
“你以为梨花榆火是凭什么被尊为毒中翘楚的?只是因为它的原料是幽冥仙花?还是说因为它的毒性千变万化,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就需要不同的解药?这仅仅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则在于它极其繁复的炼制过程。我听师父说,在炼药之前,每日要用洗心池的水浇灌幽冥仙花,让它的阴寒之气达到极致。之后,再以壮年男子的灵力滋养半个时辰,以求阴阳平衡。如此细心护养半年,选一个阳气最旺盛的日子晒所需之药……如此种种,繁琐复杂。师父的灵力有限,做不成这件事,他需要帮手。恰好孟星魂想救令狐云骁出鹰愁涧,他也需要梨花榆火。于是二人便结成同盟,各取所需。”
“这么说来,水月砚是门主故意放出去的诱饵?”
“不然呢?萧煜真有那么好运气遇见慕家的老管家?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多年前就已开始的处心积虑的谋篇布局。老管家是真的,水月砚是真的,那全村上下凡是能喘气的也是真的都被我杀了,唯一有假的是老管家临死前的那番话。水月砚是个一箭三雕的诱饵,利用它,既促成了师父与孟星魂的结盟,又挑动了上官媃母子的贪欲,顺利拿到了配方,另外还成功引起了萧尧对上官媃母子的猜忌。”
“那是谁去冥界盗走了幽冥仙花?该不会也是孟星魂?”
“除了他还有谁那么大胆?盗花时,他还特意留下洗心水嫁祸仙界。”
“孟星魂本事不小,还真拿到了洗心水。只是他怎么知道取水之法?”
“雪重楼和关木通狼狈为奸,你说关木通会不会放弃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而妖族和魔族表面上看着并无来往,暗地里其实有不少交易,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所以,孟星魂知道一点也不稀奇。那取水的法子在过去确实是只有仙界帝后才知道的秘密,如今,却不好说得很呐!孟星魂嫁祸成功,你猜最开心的莫过于谁?”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一定不是门主。难不成是魔族?”
“不对,是小阎王那死小鬼。当年那顿板子的仇小阎王还没报呢!他巴不得有人将矛头对准仙界,这样他才可以堂堂正正的出入仙界。所以,当晚在冥界,他根本就没有认真跟孟星魂过招,意思意思就放行了。而师父也早就算准了他不会动真格的,才敢让孟星魂独自一人前去盗花。不然,孟星魂是不可能毫发无伤地走出冥界的。那可是连恶鬼见了都腿软的小阎王!你瞧,那些看上去不可思议的事,背后都有着无数你来我往、顺理成章的算计。”曲玲珑玩着一个黑色斑点狗的小布偶,心情大好。“希望师父早日达成心愿,我也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公子想做什么?”
“我想……我想去见喜欢的人,陪着他畅游山海。”曲玲珑捏着小狗耳朵道:“到时候你是与我同行,还是去陪你喜欢的人,我都没有意见。”
“素问自然是跟着公子!公子去哪,素问就去哪!”
“由你。”曲玲珑侧耳听萧尧与萧逸的对话,笑道:“你盗走了宁王身上的诏书,他竟然没有察觉,你妙手空空的技术长进了。听听,萧尧说宁王擅闯皇宫,是杀头的死罪。宁王说自己是奉诏面圣,并没有逾规越矩,可他又拿不出诏书,两人便杠上了。”
“杠上了才有好戏看。萧思源怎么还没有到?”
“早就来了,蹲在那没光的角落里听墙根呢!”曲玲珑收起小狗,伸了伸胳膊腿。“你在这里盯着,我去给上官媃送信。记住,萧思源死不死的无关紧要,宁王必须死。萧尧不动手你就动手,要确保万无一失。”说完跳下墙,借树木的掩护飞速前行。他绕过永昌殿,穿过两片巨大的花圃,翻过某位娘娘寝殿的后墙,一路向西。在一条阴僻肮脏的甬道尽头左拐前行三百米,有一间堆满杂物的荒废小屋,那是今晚与上官媃的人接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