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色怒道:“有你什么事!一边待着去吧!”
雪凌波涨红了脸,沉声道:“三公子与莫公子并无越矩之处,这一点我必须要说明!”
“没有就好。”雪凌寒表情冷淡。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相信莫待和雪凌波的话。
莫待自嘲地笑了:“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费唇舌向你证明我的清白。”他叮嘱了雪凌波几句,转身离去。
雪凌波坐到床前,替谢轻云掖好被角:“病人需要静养,你们请回吧。”
雪千色飞速窜了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吼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你从实招来!”
雪凌波也不反抗,目光始终在谢轻云身上:“既然不相信我们的话,还来问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想听的是实话,不是你随口搪塞我的鬼话!说!”
“你这又是什么态度?好歹我在雪家排行老三,你不尊重我无所谓,三叔的面子要给。”
“千色,松手。”雪凌寒打量着雪凌波,有些惊讶于他竟敢与雪千色叫板。从前雪千色说东他绝不敢向西,唯唯诺诺,纯粹一个提线木偶。“凌波,告诉我,为什么?”
“二哥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再逆来顺受了吧?或许是因为有人说,如果我还是一味地纵容别人对我胡作非为,他就不与我做朋友了。”雪凌波的眼底浮起一点温柔。“他相信我能行,我就不能辜负他的信任与心意。”
“你口中的‘他’是指莫公子还是谢三公子?”雪千色问。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信我,不欺我辱我,愿意与我为友。”雪凌波对着雪凌寒一礼,“二哥智慧,应当知道爱人之间应信任为首。莫公子虽性格冷淡,行事高深,却十分守规矩,他绝不会有伤害你们感情的行为。这一点请二哥务必坚信。”
雪凌寒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我也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太害怕了。他心里装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多到让我怀疑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说到底,是我不自信,是我的问题。”
雪千色哼道:“他与你已有誓约,就该离旁人远些!”
“莫公子与三公子是兄弟!该离远的,是我们,我们!”雪凌波着实被自己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直率表达内心想法的一天;他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想守护的人。此刻他身上的温度一定比谢轻云还高,不然,他的脸不会那么烫,手心不会那么热,心跳不会那么快。
“兄弟就可以拉拉扯扯?兄弟就可以无间亲密?兄弟就可以暧昧不清?我看是借兄弟之名行苟且之事!或许……”雪千色越说越不忿,言语渐失分寸。
“够了!”雪凌波喝道,“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侮辱的不仅是莫公子和谢三公子,也侮辱了二哥!”
“你吼我作甚!”雪千色咬着嘴唇道,“我又没想侮辱谁!”
“没有就最好!”雪凌波黑着脸道。“言尽于此。请回吧!”
“千色,你确实过分了。”雪凌寒极为严厉地看了雪千色一眼,“他有错,我会说,你没资格。这样的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
雪千色气道:“我这是为你不值!”
“我不需要你为我不值。你记住了,我的人,好坏都是我的,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难他。”雪凌寒甩过去一个威慑力十足的眼神,又道,“三公子无碍了吧?”
“命是保住了。只是这蚕丝针的毒易解不易清,还需要静养些时日,不能动怒伤心,不然很有可能伤及根本。”
“那你要不要先带他回琅寰山去?”
“我想他更希望和大家一起回去。”
雪千色远远地看着谢轻云,丢下一罐药膏:“据说这玩意可以祛毒,你试试。”
“这是……蚕丝针的解药!你是怎么得来的?”
“叫你用你就用,废话真多!”雪千色撂下一句话,隐没于渐浓的夜色,不知去向。
“二哥不去找莫公子么?”
“今天先不去了。免得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又与他不愉快。”雪凌寒仰天一声叹,神色抑郁,“凌波,心系一个人有错么?对我来说,他是我的一切。可对他而言,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有时候我很羡慕谢轻云,我希望自己是他。因为比较起来,他比我更受重视。”
“你错了。不是三公子更受重视,而是你与三公子相比,他弱你强,你不需要莫公子保护,而三公子需要。若你与三公子同时需要援手,我相信,莫公子铁定会选择先保护你。只有在危急关头,才知亲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雪凌寒苦笑:“那我该憎恨我的强大么?”
“不,你该感激。因为你的强大,莫公子才可以放手做他想做的事。爱人之间彼此支撑彼此成全,方能成就美满姻缘,不是么?”
“你让我很意外。是你变了,还是我了解的不够?”
“我没有变,这就是最真实的我,只是你从未用心了解,所以才意外。就像三公子,你若了解他就会知道,像他这样自爱的人,绝不会对莫公子有逾越之举。”
“你与他的接触并不多,可怎么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我不了解,一点也不。只是我见过他与旁人相处,由此及彼,偏差不会太多。”雪凌波不再言语,只默默地看着谢轻云,默默地出神。
雪凌寒沉思片刻,找莫待去了。
夕阳西下,枫树血阳,碧灵镇宛若一个燃烧着的巨大火球,妄图将骷髅山付之一炬。鹰愁涧的地宫中,一只狐狸与一条蛇正在下棋。
狐狸说:“老臭虫,你的孝子贤孙要遭殃了。”
蛇吐着信,笑道:“遭殃就遭殃呗!没本事欺人,就得被人欺。不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没察觉到有个人的灵力非常不稳定么?”
“嗯。察觉到了。不会这么巧吧?”
“巧就对了。不巧咱俩怎么看戏?”
“戏无好戏。不知道倒霉的是谁。”
“我管他是谁,先看完热闹再说。”
“小心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来了。”
“那又如何?咱俩干点啥?”
“你想干点啥?能干点啥?”
“也是。那就等着看热闹?”
“先看你的棋,你又输了。”
一狐一蛇边下棋边斗嘴,全然不在意人间有纷争,世间有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