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云躲在一株盘根错节,爬满藤蔓的老树后放声大哭。他哭自己眼盲心拙,哭自己不够勇敢,哭自己错过,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哭得更多的,还是为莫待。他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要经历多少伤痛,才可以将自己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他太心疼了!如果命运可以交换,他愿意为莫待承担所有的苦难!
雪凌波默默站在不远处,眼神十分伤感。他刚到碧云天就看见谢轻云甩开众人独自离开,便一路跟了过来。他很难过,不是因为那些眼泪不是为他而流,而是因为谢轻云哭了。等谢轻云哭得差不多了,他走上前递过去一方洁净的手帕,轻声道:“是因为莫公子么?”
谢轻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面前多了个人:“你……你怎么来了?”他接过手帕捂住眼睛,闷声道:“我丢人了。”
“为心爱的人落泪,不丢人。”雪凌波坐进谢轻云的影子,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莫公子那样的人很难叫人不喜欢。他太耀眼了!你好眼光,挑中了一个光芒万丈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他,而不是别的人或事?”
“那晚我们夜游琅寰山,每每提起他时,你的声音中总有一种别样的温情和欢喜。”
“你……你听出来了?我表现的很明显?”谢轻云紧张地问,“是不是一眼就能看穿?”
“没有。你掩饰得非常好!”雪凌波忙道,“他们都忙着听热闹,哪里顾得上琢磨别人的心思。我……我是无意间发现的……你很怕别人知道你的心事?”
“从前我是不怕的。后来……后来我很怕!我怕我的这份心意影响他们的感情,成为他的负担。”
“怎么会?你与莫公子是知交,你做什么他都能理解,他又怎会不理解你的心情。”
“他理解,未必别人也能理解,我是一丁点也不舍得让他为难的。我……”谢轻云苦笑道,“真希望自己有一颗慧心,能看破一切。”
“世间事,除了生死,唯情之一事最难看破,也最叫人难过。”雪凌波搓着手指,低声道,“看不破是因为爱。既然爱,就该坦然面对随之而来的所有后果,不执着于得与失,悲与喜,好与坏也都一力承担。”
“没想到你在感情方面这么勇敢。你有喜欢的人了?”
雪凌波定定地看着脚下的落叶,点头:“是,有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温柔深情的人。”
“真好!改天我请你俩喝酒。”
“如果能出七星湖,我赴约。”
谢轻云审视着雪凌波,道:“你最近变化很大。为什么?”
雪凌波沉默半晌才说:“因为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谢轻云点头:“这主意不错。若你愿意,咱俩可以同行。”
“我愿意!我……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带路。”
“那说好了。待江湖事了,你我结伴而行,游遍名山大川。”
雪凌波笑了:“嗯!一言为定!”
“手帕脏了,我洗干净了还你。”
“不用。又不是值钱的东西。”雪凌波拿过手帕收好,“快点回去吧。时间久了会惹人疑心。你先走。”
“为什么不一起走?”
“三叔不喜欢我与嫡系以外的人交往。若是被好事的说到他面前,我是没所谓的,早就习惯了他的各种说教。可你不一样。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细心。谢了!”
“别这么客气。回见。”雪凌波绕进另一条小道,绕远去往碧云天。
擂台上,已经只剩下方星翊与莫待了。未央夫人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拿不定主意:“两位公子,你们一直分不出高下,可如何是好?”
方星翊道:“既然品酒分不出高下,不如咱俩比剑?”
莫待摇头:“比剑就算了,我今儿个犯懒,不想打架。关键是,凌玥上神的禁剑令昨天才刚刚到期,我今天就舞刀弄剑,显得我多等不及似的。”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过后,一身霓裳的雪千色拎着一坛酒出现在方星翊侧旁:“既然不比剑,那就还是品酒吧!这酒是我来的路上刚得的,特别好喝。不如咱们就用它来比试?星翊哥哥,你可一定要赢!”
方星翊微微笑道:“别调皮,这里得未央夫人说了算。”
未央夫人拿过酒闻了闻,抚掌道:“确实是好酒,有资格被品鉴。那这次咱们换一个比法,谁给这酒取的名字最贴近它本身,就算谁赢。”见莫待与方星翊都无异议,遂倒了两碗酒放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