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立即挽起袖子,露出洁白的小臂:“事关重大,先生可要探查仔细了。”
“你……你把袖子放下来,露……露手腕就行。”梅染双目微合,让自己进入化境。很久之后,一点细若游丝,微乎其微的虫鸣从莫待心脏的位置传来。原来如此!难怪凌寒迟迟没有虚化为上神,想来这千丝蛊耗掉了他不止千年的灵力。他本想如实告知,却又在心思微动后选择了隐瞒:“没有蛊,是我想多了。仔细想想,确实也没这种可能。喂养千丝蛊极耗灵力,我都要三思而行。何况是凌寒?”
“如此,我可心安。”莫待长长舒了口气,心想:想不到那家伙还真的挺了解我,我倒错想他了。“我要是有一对千丝蛊就好了。这玩意这么有意思,我肯定不舍得它饿死。我必定勤加练习,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练成了大仙。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灵力低微得连小饭团子都嫌我。”
“你想用它来探知谁的心意?凌寒么?”
“先生也错想我了。我只是觉得好玩。”
“你与凌寒认识多久了?”
“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我稍微有点好奇。我好奇即将虚化为上神的凌寒为何对貌不惊人的你情有独钟?若说是一见钟情,那可就太荒谬了。我了解凌寒,他绝不是那种脑袋一热就会对谁动心,为谁不计生死的人。”
莫待躬身抱拳:“原本我不该隐瞒先生,奈何我有难言之隐,还请先生见谅。他朝恩怨了结,我必定对先生一一道明。”
“你对我还是这么生分,动不动就行礼。”梅染叹道,“说到底,我还是外人。”
“非也!先生守姻缘秩序,护天地安宁,乃万民福祉所系。我敬重先生才会如此,绝非有见外之意。”莫待说着又鞠了一躬,“我非仙门中人,蒙先生不弃,有幸入住草堂,方有立足之地。况且先生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又岂会视先生为外人?”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今夜月色甚好,你若不累,我带你上云霄看风景。”
“不必了,我恐高。”大概知道自己的说辞太难让人信服,莫待又补充了一句,“先生不宜过分消耗体力,明日我们还要赶赴冥界。”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不想去冥界了。”梅染望着远山上的明月,目光深远,“你哄了饭团那么多次,不如也来哄哄我?如果你不能哄我开心,说不定我就反悔不去了。”
莫待咧咧嘴,颇为无语:神仙不但小气,还都这么喜怒无常难伺候。“先生是想直上青天揽月,还是想花间对酌与风眠?或者,先生说,我照做。”
“我只想脚踏实地,漫步林间,听虫声呢喃,看白云舒卷,星河灿烂。”
莫待浅浅一笑:“如先生所愿!”他正欲转身回草堂,却晃眼看见一道人影疾速绕过苍松翠柏,奔着杉树林去了。“不是说月黑风高夜才好做贼么?这明晃晃的月光照着,咋也有人跑到别家院子里逛?还是说,是我眼花了?”
“你没眼花,他已经快到七星湖了。”梅染听闻莫待剑法奇绝,却未曾亲眼见过,有心见识。“不如你抓贼给我看?”
“算了吧。说不定人家不是贼,是前来与情郎幽会的。你是月老,我是跟着你混饭吃的,咱俩可不能干那坏人姻缘的事。”
“半夜三更,形迹诡异,即便是会情郎也多半是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梅染装模作样掐算一番,“七星湖里没有情郎,只有财狼。去不去?”
“去,必须去!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狼肉呢,嘴馋得很。先生与我同去还是在这里替我掠阵?”
梅染眼见那人进了七星湖,才说:“自然是同去。我想看你如何扒狼皮。”
“头一回干这营生,手法生疏,先生莫笑。”莫待如鸟般飞身扑下,速度奇快无比。纵身起落间,他摘了把树叶握着。“无论发生何事,先生都不要出手。”
凌波轻云步?难不成他是柳朝烟的后人?梅染仔细观察着莫待的步法,越看越心惊!哪怕是奇才中的奇才,要想以凡人之躯将凌波轻云步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至少也得四五十年的功夫。可他分明才二十多岁的光景!
“先生因何事心惊?”莫待调整步法,速度慢了些。“是为这凌波轻云步?”
“你可认识柳朝烟?”
“先生想知道什么?”
“我与柳朝烟有一面之缘。我很欣赏她出神入化的医术,希望她安好罢了。”
“你们认识?那这凌波轻云步……”莫待忽然住了口,拉着梅染藏身到树丛后。于极速飞驰中猛然顿脚,他的身形丝毫不见凌乱仓促,就像走在路上遇见了熟人,停下打个招呼那般自然。
这是一处U型的山坳,面朝七星湖,背靠断石悬崖,左右都是树林。四周悄无声息,连声虫鸣都没有,是个密会的好去处。过了没多久,一道人影从高处落下,落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他背对着莫待和梅染,手提长剑,一双眼警惕地巡视着周围。
这背影有些眼熟,剑也是。莫待闭目片刻,想起了醉金枝赌桌上的那把剑。江逾白?他来这里干什么?莫待心里一动,拈起两片树叶就要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