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怕的呢?大不了失望一场,也不损失什么。妾身也私下打探过,公子虽行事不同于常人,但心肠赤忱,胸怀磊落,又多谋善断,妾身愿意信你。”
“夫人胸襟广阔,不输男儿。”莫待望着雪云密布的天空,慢声道,“以目前的情势看,谢轻晗与萧尧尚无找到共存共赢之道。双方撕破脸皮之日,就是天慕山烽烟再起之时,夫人要好生护着神隐族,切莫卷入是非。”
“神隐族虽不是魔界的子民,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缥缈山,早就视魔界为家园。有人想侵扰家园,我等岂有坐视不管之理?若萧尧来犯,我等必不袖手旁观!”
“夫人侠义热血,在下佩服。只是,谢轻晗在位多年,杀伐决断,安邦定国,手腕之高绝非寻常君主所能比。为了获取胜利,他会不惜牺牲一切。我担心夫人帮了他,到头来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公子何出此言?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没有实证,只是担心。除了胡冰清,谢轻晗连个妾室都没有,也不曾与别的女人有眉来眼去的暧昧,更别说是鱼水之欢。单凭这一点,他就是个狠角色。且魔界种族混杂,仅靠仁德绝不会有今天的盛况。谢轻晗的善人尽皆知,可他的狠却在暗处,旁人根本察觉不到,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谢公子提点。妾身牢记!”
“雪大了,我们该下山了。”
“公子就这么回去了?不问问四皇子的情况么?”
“正如夫人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夫人。告辞。”
如雨入大海,两道人影融入飞旋的漫天大雪中,转瞬不见。
甘薇道:“小樱,你现在知道我为何愿意把筹码押在他身上了么?”
夜樱道:“因为他的细心与聪明?”
“不是。咱们的眼线在汇报他的情况时,说的最多的是他深不可测的功夫与变化莫测的心思。可在我看来,这个人有智者的心计与算谋,有侠客的胸怀与气度,有王者的霸气与狠绝,有近佛的慈悲与温柔。他眼里有天下,却无意富贵王权;他心中有黎民,却从不宣之于口。不然,他岂能为了一个卖花女摘了燕无双的脑袋?如果像他这样的人都不值得托付,这世间还有谁值得呢?”
夜樱问:“我明白了。他会把那画像和名单给谁?”
甘薇笑道:“别猜,别问,别好奇。他找的人绝对是你我想不到的。不信咱俩打赌?”
夜樱做了个鬼脸:“不赌!上次我输了,连着半年每天晚上杀富济贫,替族人准备吃穿用度。我可不想再干这活了,我想跟在你身边长见识。”
“不干也得干了。在大雪封山前,咱们必须备足过冬的粮食。”甘薇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道,“那几处府邸的路都探熟了?通知下去,今晚行动。”
夜樱答应着,替甘薇系紧领扣,陪着她走向风雪深处。等她们回到黑暗之森时,莫待和顾长风也与谢轻云汇合了,江逾白也在。
原来,那几个夜行人是一群江湖人,因言语不和起了争执,约在双极河边的废旧石料场决斗。江逾白并不认得他们,只是凑巧与他们前后脚。
江逾白说,那日按约去凤来客栈请莫待喝酒,才知道他被歹人所伤,卧床不起。自己不好打扰,只得离开。不想今夜巧遇,特来请酒。
莫待没有推辞。四人在春日客栈喝酒聊天到后半夜才散。
第二天黄昏,天慕山的城郊外,谢轻尘和慕蘅已在长亭等候多时。谢轻尘端坐亭中,望着路的尽头,还是那般温文尔雅。见到谢轻云三人,他撑起身,缓慢地向前走了几步,笑容比晚霞还灿烂:“欢迎回家!”
莫待深深一揖,看着脚下的土地,模糊了视线。
天空中,大雁结伴飞过,深秋的残阳依然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