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公子死之前交给石中堂的那卷经书,确实就是木兰策。原本,这木兰策流落人间没人知道下落。直到有一天,石中堂的掌门大弟子石彧在一家破落的私塾歇脚,无意间发现窗台上用来赶蚊子苍蝇的经卷竟是木兰策,石彧欣喜若狂,愿以重金购买。岂料那私塾先生执拗顽固,死活不卖,说再苦再穷也不能变卖老祖宗代代相传的东西。石彧经不住木兰策的诱惑,杀了那私塾先生全家,将其占为己有。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被十三公子知道了,石彧自然难逃一死,石中堂也因此而恨透了十三公子。我杀石中堂,是想得到木兰策。可惜被人捷足先登,木兰策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第三个问题,你做这些事是受何人指使?”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不然会满门赐死!”
“赐死?这可是皇族杀人才会说的话。该不会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当今圣上?”莫待做思索状,“遭同僚嫉恨是假,功高震主是真。圣上忌惮慕家欲除之而后快,便捏造慕连城勾结魔界,心生反叛,祸害百姓安宁,残害武林同道的罪状,发动江湖势力诛杀。是也不是?”
“我说过,我不能说。”面具男自知失言,却也没办法圆回来,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莫待的话,生怕再有哪里出错。“是不是得你自己去求证。”
“那就是了。”顿了顿,莫待又问,“石掌门临死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我已经回答完三个问题了。”面具男看看蠢蠢欲动的人群,突然就想起了当日在落凤山逼迫十三公子的情景,心中突然就多了那么一点感慨。“我可以走了么?”
“不可以!”秋渐离喝道,“留下解药!”
“连仙界都无人知晓梨花榆火的配方和解毒之法,我又怎么会有?你若想救他,不妨找仙界的人帮忙,先用灵力续命,日日换血,再以洗心水为引,配以玑云豆和七心莲祛毒,或许可保他一命。”面具男看着莫待,“到底是谁给你解的毒?”
莫待的脸白中带青,还隐隐泛黑。他亮出一双手,将掌心中的狰狞瘀斑和筷子粗的放血的伤口展示给众人:“早跟你说了我只是晚死几天而已,你怎么就是不信?我体内的毒全靠梅先生拿丹药压着,三日后若没解药,我也只能去找小阎王了。你说的这个法子我会试,如果有效,也算你做了一件好事。”
“这法子是我从一跛足游仙那里听来的,效果如何我不清楚。修仙的人首修德行,我与他没有利害关系,他没必要对我撒谎。”
秋渐离道:“姑且信你一次。我还有一个疑问,幽冥仙花乃冥界圣物,你又是从何处得来?多年前梨花榆火第一次现身人间,持有者武功高强,鬼神难测。隔了十六年,慕连城又死于此毒,该不会当年杀他的人是你?”
“不是!慕连城死于梨花榆火不假,但与我无关!慕家灭门时,我正赶往落凤山,根本分身乏术,杀他的另有其人。据说,那些人连他和柳沉烟的尸体都没放过,挫骨扬灰,一点渣都没剩。”
“既然你没有解药,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那就暂时别过。山高水长,他日有缘江湖相遇,你我再论恩仇。”秋渐离退回柳宸锋身边,笔立挺直的身姿挡住了面具男探究的视线。他扶柳宸锋起身,和秋嫣然匆促离去。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应该是着急找人解毒。行至僻静无人处,柳宸锋站直身体,试着活动筋骨。他的毒已解,继续待下去势必会被人看出端倪。三人稍作商议,结伴回了名剑山庄。没过多久,便有消息传遍江湖:千机阁和名剑山庄派出大批高手,遍访天下名医,以求寻得梨花榆火的解药。
谢轻云上前两步,灼灼的目光像要把面具看穿:“阁下与我素不相识,可你却三番五次栽赃陷害我,到底是为什么?”
面具男叫道:“莫待,你敢出尔反尔!”
莫待笑道:“你误会谢三公子了。他只是想跟你叙叙旧,并没有危及你的性命,不算我违约。谢三公子,你们好生聊,切莫动手。”
“我只是问问,你为何要处处跟我过不去?我不记得得罪过你。”
“谁知道呢?”面具男怀揣两手,有恃无恐,“你慢慢查,看能不能查出来是哪里得罪了我。如果你我确实没有过节,就当是我一时糊涂喽。”
“无赖,无耻,小人!”谢轻云想动手又不能够,气得头顶冒烟。
莫待陪笑道:“息怒,息怒!怪我,怪我没想周全。我猪脑子!”
这当口,台下一阵骚动,人群左右分开,自动让出道来。两名穿红戴绿,奇装异服,长相怪异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子朝比赛台走来。两人边说边笑边吃炒花生,开心得像升官发财娶了一堆新老婆的人。他俩行了礼,齐声谢过众人让道,双双跳上台,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莫待。
“兄长?你们怎么来了?”莫待喜出望外,纳头便拜。“小弟拜见两位兄长!兄长别来无恙?”
范氏兄弟四只手扶他起身,忙不迭地掸他膝盖上的灰尘。范童笑道:“无恙,无恙!咱娘好着呢,我们也好着呢!”
范新握着莫待的手道:“听说你被孟星魂那只臭狐狸打伤了,我们不放心,来看看你。”
“有劳兄长挂念。小弟得贵人相助,已经没事了。”莫待唤过顾长风,一左一右牵着范氏兄弟的手,笑道,“天天跟我念叨你也想要两个哥哥宠着,这回让你如愿以偿。长幼有序,依着我的辈分,你也该唤一声兄长。”
顾长风同样是倒头就拜,以弟弟的身份自称。
范氏兄弟高兴得直抹泪,拍着手叫好。范童擦着眼睛道:“我问你,是谁那么恶毒,居然敢用梨花榆火伤你?来的路上听别人说你卧床不起,我俩都快担心死了。”
莫待忙道:“这些事兄长就别操心了,我……”
范新急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不操心呢?你是我们的弟弟,欺负你不就等于欺负我们!”他一眼就盯上了面具男,厉声问,“是你吗?”
从范氏兄弟出现的那刻起,面具男就在琢磨逃走的事。他刚动了念头,发现曲玲珑手握折扇含笑看着他,似乎在说:只要你敢动,我就敢杀!又见霜月剑距离自己只有三五步的距离,风神门的人一个个也都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表情,实在不敢妄动。“是我又如何?他……”
范新小眼一瞪,抬手就打:“天杀的!竟敢伤我弟弟!”他那一掌快如流星赶月,又隐含雷霆之怒,如果落在身上必定当场毙命。忽听见莫待在叫手下留情,忙收了力道,朝面具男的脸抓去。“藏头露尾,必是奸邪!”
范童跟着加入战局。三人你来我往,奉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斗。
谢轻云高声道:“范家哥哥,这家伙三番五次使坏害我。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行么?”
范童嘎嘎笑道:“这有何难?就冲你这声哥哥,我保证让你看清他有几个鼻子几只眼!”
谢轻云道过谢,又说:“我还有些事要问,暂且留他性命,可好?”见莫待向自己投来赞赏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嘴甜好办事。跟你学的。”
面具男百忙中冲莫待叫道:“姓莫的,你说话不算话,没信义可言!”
“这话从何说起?”莫待苦着脸道,“第一,这里没人要你的命;第二,我承诺的是不让当时在场的各位伤你。我这两位兄长是后来的,不算在其中。我哪里不对了?”
台下的人想看热闹,纷纷应和,七嘴八舌力证莫待没有违反约定。林雨曦和曲玲珑远远地看着莫待,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范童恨道:“贼胚子!还敢找我弟弟麻烦!小新,不玩了,使绝招!”他招式陡变,像个陀螺围着面具男从左向右绕圈圈,而范新则是从右到左。两人越转越快,到最后已分不清谁是谁,只看见一个高速旋转的光圈。等众人重新看清楚三人的身影时,面具男的面具已经碎成了渣,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破烂的亵裤遮羞。
众人被他肩膀上那一览无遗的蔷薇形伤痕和心脏周围的十字架吸引,无不感叹十三公子的手段。有那爱自省的,又叹了一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林雨曦恨不得立刻手刃仇人,奈何伤势不轻,无力握剑,只能待来日。
“李晚煕?”白婉姝拍案而起,双目喷火。“竟是你这杀千刀的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