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童一把将他拽开,高声喝道:“你想干嘛?想害死他是不是?这个时候,得他自个儿扛。”他从莫待的香囊里摸出一颗豆子,送到他嘴边。“你信不信我?信我就把它吃了。”
那豆子原本是黑乎乎干瘪瘪的,现在却变得锃亮,个头也饱满了些许。
莫待二话不说,张嘴将豆子吞了:“我从不怀疑朋友。”他面皮青紫青紫的,还罩着一层白霜似的东西,已经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气相。
范童认真看他的脸,眼神很是不忍:“你病得这样严重,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辛苦你了!还好还好,熬过了这十天,你就会好起来的。”
范新使劲点头:“娘常说,好人会有好报。果然是这样!”他剥了颗花生给莫待看,“我和哥哥打小身体就不好,娘就用药材泡了花生给我们当零食吃,说是可以强身健体,祛病止痛。十天后,你再吃一颗花生。如此往复,每隔十天吃一次,直到你胸口不刺痛也不吐血了,你就没事啦!”
范童问谢轻云和顾长风:“你俩是他的朋友?你们照顾好他。十天内,不要让他运气,不要动武,要好生休养。”
顾长风满口应下。范童望向草木深深的森林,又说:“他来摘星,应该就是为了得到碧幽草,治病疗伤。现在已经用不着了。这地方阴气太重,不适合他调养,你们赶紧带他走。”
范新凑到莫待面前,戳了戳他的长笛:“我和哥哥是偷跑出来的,在被娘发现前我们必须回家,不然娘会担心。我们走了,你要保重,千万顾好性命。”顿了顿,指着谢轻云道,“我比他虚长几岁,你多大年龄了?要不……咱们做兄弟?”
范童抓着他一顿摇晃,边摇边嚷:“你又忘了娘说的话了是不是?娘说做人不要得寸进尺,痴心妄想。知足才能常乐!他已答应跟我们做朋友,你还要怎样?醒醒……醒醒!”
范新委屈地低着头,不停地偷眼看莫待。
“我应下了。”莫待浑身的关节都已僵硬得不听使唤,他努力了又努力,腰腿都不能稍作弯曲,只好放弃。“想我莫待孤苦伶仃,半生漂泊。承蒙两位兄长不弃,从此有了依傍。只是,我现在无法行礼,望兄长见谅。待他日再聚首,小弟必当隆重其事,礼敬两位哥哥。”
这样情真意切的莫待,谢轻云从未见过。他看见一点伤痛闪过莫待的眼底,瞬间又没了痕迹。
范氏兄弟乐得手舞足蹈,拉着莫待看了又看,就像捡了个天大的宝贝似的。范童道:“小新,咱俩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
范新道:“娘一定会替我们高兴的!弟弟,那我们就回家啦!等有机会了再来看你!”
莫待含笑道:“两位兄长慢走。回去后替小弟问候母亲安好。”
范氏兄弟越发高兴了,抬起巨蟒一溜烟的就没了影子。
谢轻云扶着莫待,被他身体的温度给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样凉?”
独眼男此时已没了离开的打算。从范氏兄弟的话里,他得出一个讯息:那些花生和豆子,有可能比碧幽草更为贵重。在认真分析了双方的实力与形势后,他有信心将其从莫待手里抢过来,占为己有。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得偿所愿,提前离了这危机重重的修罗场。打定主意后,他指挥众人将谢轻云三人团团围住:“姓莫的,你打伤了我同伴,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轻云道:“落井下石,卑鄙下作!”
顾长风道:“敌众我寡,不宜恋战。”
谢轻云道:“你轻功好,带他先走。”
“好!”顾长风自然是清楚的,眼下这局势不容有半分迟疑疏忽。他顾不上跟莫待不熟,手已伸向他的腰:“速战速决!”
莫待微微侧身,让开他的手:“我不走。你扶我去那边坐下。我很快就好。”他中气不足,说话的声音很低。可不知为何听在顾长风的耳朵里,竟难以抗拒。
“你兄长嘱咐过,你不能运功疗伤。我先安顿好你,回头再来接应轻云。”
“话多!”莫待看了他一眼,眼神威严。“照我说的做。”
顾长风犹豫了,不知该去该留。谢轻云急了:“别听他的!赶紧走!”
“我现在动弹不得,落单了更危险。”身体的僵硬正在消失,莫待的手指已经能动了。“你们没事,我才能没事。不是么?”
在理!顾长风扶他背靠大树,盘腿坐下,以防有人从背后偷袭。
谢轻云知道没本事说动莫待,只有随他:“答应我,千万别运功!老实待在那里就好,看我和长风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顾长风取走莫待的长笛,将寒霜横放在他腿上:“借我一用。”
谢轻云指着围攻过来的人道:“都这样了,你也还是不拔剑?”
顾长风用长笛挡开刺过来的剑,道:“此生我只为一人拔剑。”一名男子意图向莫待靠近,被他飞身一脚,踢得满嘴流血。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冷不防从一蓬茅草后飞出一把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朝莫待所在的方向去了。紧跟着,从茅草后出来一高一矮两名中年男子,对着谢轻云和顾长风连连出招,一点救护的机会也不给。
莫待的头偏向一边,那剑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割破了他的皮肤。好险!他看着流到衣服上的血,欣喜不已:痛归痛,好过没知觉。他一边凝神静气,一边观察着来人。又是生面孔。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