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也不客气,顺着米粒摆放的顺序,从左到右,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又歪头看着那男子,等待他投食。男子放下筷子,用一根净白如玉的手指摸了摸它的尾羽,没再喂食。
夜月灿吹了声口哨,七夏扭头看看他,就又扭过头去。它见那男子半天没动作,便朝前跳了两跳,离他更近了些。
“七夏,你是灵鸟,素来只以花籽和果实为生,怎可乱吃东西?”夜月灿去抓七夏,竟被它避开了。“喂!不过吃了他几粒米,你就叛变了么?”
七夏绕着那男子飞了三圈,落在他的肩头,嘀嘀啾啾叫了几声。
夜月灿缩回手,目光闪烁:“在下夜月灿。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那男子收回注视七夏的目光,抬眼看向繁花落尽的枝头,片刻后才慢吞吞地道:“莫待。”他清秀斯文,衣着十分寻常,粗布的衣衫只用一根两指宽的黑色布带束着。腰带扣也随处可见,没有任何独特之处。
好明亮的眼神!夜月灿暗暗惊叹。“莫公子也懂鸟语?”他见七夏还是不肯离开,无奈了。“这家伙已经移情别恋,不听我的话了。麻烦你告诉它,干活了!”
莫待放了一粒米在指尖,递到七夏嘴边:“听话。”
七夏啄掉米粒,冲着夜月灿拍拍翅膀,飞走了。
夜月灿见莫待已结完账准备离开,忙问:“莫公子也来摘星?”
莫待点点头,拿起凳子上的小包袱,缓步前行。
夜月灿连忙跟上:“我第一次来昭阳国,陌生得紧。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咱俩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不好。”
“有何不好?咱俩都是异乡人,彼此作伴也不寂寞不是?”
“我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与人同行。请月公子另寻良友。”
“我姓夜月,不姓夜。你要么叫我夜月,要么叫我灿,就是不能叫我月公子!”
莫待默不作声,继续前行。
夜月灿不死心,笑嘻嘻地道:“反正明天才开始比试,今天咱可别待在客栈傻等,得好好利用这段空余时间,找地方玩去。不然就辜负了这美景!来的路上就听别人说,昭阳国最美的风景都在凤梧城,而凤梧城最美的风景又尽归凤舞山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都得四处瞧瞧……”他正说得起劲,冷不防冲过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和他撞了个满怀。他有功夫在身,自然不会怎样。那少年就没那么好运了,被撞翻在地,嗷嗷叫痛。
莫待闪到旁边,看着撞在一起的两人一言不发。
夜月灿忙伸手相扶:“我只顾说话,忘记看路。你还好?”
少年狠狠地推开他,捂着胳膊跑进一条极为狭窄的小巷。
夜月灿打个哈哈,笑得很是尴尬:“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将剑挂在腰间,回眼却发现莫待只别着一管墨绿色的长笛,并未佩剑。“莫公子不用剑?”
莫待依旧默默不语,朝那条小巷去了。他的步速很慢,像吃饱喝足的人在消食。他走过阴暗潮湿肮脏杂乱的巷道,跨过臭气熏天漂着杂物的污水沟,绕过乌烟瘴气堆积如山的垃圾场,穿过摆满棺材群蝇乱舞的丧葬地……从始至终表情如一,没有半分不悦。
夜月灿紧捂鼻子,强行咽下已反到嗓子眼的酸水与食物,边走边琢磨:有资格参加摘星的人,武功和剑术必然超群。此人修剑道却不佩剑,乃出格之举,有失体统,会招致非议,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他不喜言辞,吃穿简朴,与一般世家公子的做派相去甚远。若说是贵族,却连个随从都没有。关键是,七夏留下的信息太不可思议了!此人身上疑点重重,到底是什么来头?夜月灿的好奇心泛滥了,打定主意跟着莫待,他去哪自己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