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也没想到此事,他记忆中,学校不是公司,哪来产出?至于“皇家卫岗学堂”,那是特殊时期产物,再者,皇帝给了“皇家”头衔,每年缴纳的钱财,既是“保护费”,也相当于“皇家”头衔使用费,而且,“皇家学堂”先生们如今领俸禄,一应开支来自“户部”,皆大唐正式官员。“礼部”什么都不了解就来要钱,哪来如此好事!
他随即整理一下思路,再考虑一番说辞,最后告诉李义府“学堂实质无所出,进献陛下钱财乃各家作坊分润,非学堂自身。此事昔年可为,今不可为也,学堂凡有新物件、新事物,皆有商贾瞩目,或出钱、或以礼待之学子,故吾等已无可能全部掌控,需商谈方有后续……”紧跟着,冯宝以“冶铁作坊”为例,向李义府说明“格物之道”每一次的进步,才是作坊产量和质量提高的最根本原因,而这些进步,来自于学堂,所以,学堂才会有作坊份子,才有分润。
唐人没有“科技”概念,更加不知道工程师和科学家的价值,他们心中“读书人”基本专指诗词歌赋写的好,能够引经据典,长篇大论,直到“皇家卫岗学堂”出现,注重算学、格物等,一大批新东西出现后,他们才忽然意识到,“学问”,或许还有另外一种体现方式。
当谢岩带着石子在皇宫大内,展现“火药”无以伦比威慑力时,那惊天一爆,不仅震慑蛮夷番邦,更震踏了大唐君臣对于“人才”、“学问”的过往认知,也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密案司”成立,正视以往不屑一顾的“匠人”,开始真正注重“有所长”之人。
当新颜料、新式家具、新的“冶铁工艺”出现且展现出巨大价值时候,商贾们最先嗅到机会,纷纷用各种方式拉拢学子,但凡精于算学、格物的,差不多都有商号、作坊在背后以钱财支撑各种验证,如此情形下,学堂已经没有可能完全掌握学子们的“新东西”,那么,没了这些“新东西”,又哪来获利呢?
由于冯宝的古文水平不过关,所以他在说话的时候,大量使用了后世语言,弄得李义府琢磨了半晌,才算是弄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最后李义府懂了,学堂其实不可能获利,相反,那就是个花钱的地方,但是,“学问”蕴含巨大财富,而“学问”看不见摸不着,需要时间,才能体现出来,而且,也不可能白拿!换句话说,“礼部”想要钱不是不可以,可需要拿东西来换,譬如时常开支,先生的“官身”等等,想清楚这些,他顿时心中有了底。
作为曾经在大唐朝廷上叱咤风云的宰相,李义府太知道如何应对“礼部”那些人,只是他一直困惑学堂钱来何处?所以焦虑,现已知根源,自然释怀,心情大好。
聊完正事,二人随即闲谈,从“热气球”到“游春园”、“宝庄乡”,最终落到朝廷人事变动上。
“听闻西域突厥叛乱,裴都督治军有方,迅疾平之,上诏令迁任‘吏部侍郎’以为褒奖;又闻,‘庭州’于此战中,刺史来济亲自领军出城,大破突厥数千骑兵,不仅阵斩敌军五百余,更射杀敌酋……可吾记得,来公似文官,无其祖上骁勇,况‘庭州’守军不出三千,骑兵不过数百,怎有如此大捷?”
“呵呵,此事说来,朝廷上下初时无人可信,疑有做伪,后都督裴行俭上报详情,方知不假。”李义府手捻长须继续道“来济出城迎战,实为一死以报君恩,然其命大福厚,先是遭遇‘波斯’返程‘羽林左卫’支援,不仅大破突厥骑兵,更在追击途中,遇到一支两百骑商队拦截,之中,一人箭术无双,单骑横立,连发十一箭,皆洞穿突厥将领胸膛,至此而得‘庭州大捷’。”
“哦?此为何家商队,能得此骁勇无双之辈?”冯宝确实很震惊,他上过战场,知道在两军冲杀之中,乱箭射杀不足为奇,但想要一一命中目标,难度可不是一般大,在他记忆里,貌似大将军薛仁贵好像有这个能耐,其他人,似乎没听过。
“具体何人,详细不知,仅知为异族,战后,来济感其之勇,收其为义子,更姓来氏,入族谱。”
“来氏大族也,收异族,恐非仅念其勇乎?”冯宝很不理解来济行为。
李义府却不以为然地道“来济此战重获帝心,来泽出力甚大,以此得入来氏……”
“且慢!”冯宝突然出声打断,看着李义府问“来泽?就是那个异族?”
“然也!”李义府微微点首,目光之中,却流露出疑惑。
然而,冯宝并没有立即开口,反而目光内透露追思,片刻,忽然大喊一声“刘长河,去,问问刘大山,当年那个‘百济’黑齿泽,到底死了没有,他有没有亲眼看见?”
“喏!”人才走进屋,却已听见内容的刘长河,赶紧回应,并第一时间退出。
“黑齿泽?来泽?天下哪来这么多神射手?”冯宝轻声自语,心中却不在平静。
高大棒在战场上挡箭而亡,这事儿对冯宝来说,是永远的痛!唯有手刃凶手,方可解开。
可当初破城之际,听说黑齿泽死了,冯宝虽不是太相信,但也认了!可是今天,突然听说西域冒出来一个“神射手”,还叫什么“泽”,这让他突然意识到,巧合似乎太多了些。
或许是等不及刘大山到来,冯宝二度唤进刘长河,直接吩咐道“汝即刻亲自回府,让老范、老胡二人启程去西域,弄清楚‘庭州刺史’新收义子来历,不得有误!”
“喏!”刘长河再次应下。
冯宝望着刘长河退出背影,心想“我倒要想知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