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右卫?”贺兰敏之看着手上编译过的“六百里加急密报”,低声自语,很快抬首看向恭立一旁的杜风问道:“汝可知此事?”
“回禀大总管,有问过来人,‘羽林右卫’乃朝廷新设……”杜风随即将所知详尽道出。
“原来如此!呵呵,冯兄心之所思成真,善!善也!”贺兰敏之想起冯宝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不禁发出感慨。
的确,在海上无聊时,冯宝有提过“火药”大成以后,军队有可能出现的各种变化,其中就包括组建一支新军以适应,现在看起来,“羽林右卫”,很符合他当时所说情形。
“大总管所言甚是。”杜风言道:“师父昔日有云,火器化精锐强军,以一当十,乃最低之数。”
“是啊——然,攻克坚城,不知如何?”
杜风默然无语。虽说他是贺兰敏之幕僚,在军中挂个“参军”头衔,但实际却可以参与所有军务。很多时候,他知道的要比统兵将领还要多。
自从以“火药”炸开“新罗都城”,焚宗庙,掳掠王室,灭其国后。“大唐”与“百济”联军加上部分“新罗”投靠军队,合计三十万之众,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平灭“新罗”所有不臣,且一路北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直抵“高句丽都城平壤”城下。
然而,早有准备的“高句丽”,在聚拢近十五万大军,且粮食储备充足的情况下,依托坚固城池拼死一战,不仅成功阻挡唐军连续攻城,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找到了能够降低“火药”爆炸威力以及扑灭“汽煤油”燃烧的法子——前者以沙袋、石条堵死城门,后者用泥浆水覆盖。
两大攻城利器失去效力之后,整个战事又成了“人命绞肉机”!无论攻或守,每一日,都在承受巨大伤亡。
按照军中统计,短短十余日,大军阵亡近两万,伤者不计其数。
仅仅是伤亡惨重那倒也没什么,毕竟死去的几乎都是“百济”和“新罗”两国军卒,并非唐人。
可是,后方粮道不稳,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贺兰敏之不能将唐军派往后方督运粮草,毕竟兵力有限;同时,又不敢派更多“百济”和“新罗”军队后方接应,原因也简单,都是附属仆从军,忠诚度难以保证。此外,原先依靠海运补给的“煤油”,所剩不多,加上当初谢岩留下的“火药”用去近九成,只够一次攻城。
故贺兰敏之接受林运建议——连续攻城,待战损三成后退兵进入“新罗”,而后等待朝廷援军。
如今,得确切消息,“羽林右卫”不日抵达,贺兰敏之心中无疑轻松许多。
傍晚,中军大帐外传来杂乱脚步声,很快,林运掀开帐帘,率先入内,后面跟着弥植、刘仁愿等统兵将领。
“拜见大总管。”众人齐齐行礼道。
“诸位免礼。今日战事如何?”
“回禀大总管,战事……不顺。”作为攻城最高统兵将领,弥植神色有些黯然。
“意料中事。”贺兰敏之随即言道:“诸位请坐,本总管有事告知。”
待众人依言入座,贺兰敏之方才大声说道:“朝廷发来‘六百里加急’,‘羽林右卫’之一万悍卒,不日渡海,以为援军,届时大军抵达,定能攻克‘平壤’!”
“请问大总管。本朝何来‘羽林右卫’?”刘仁愿一语问出所有唐军将领困惑。
贺兰敏之大概说了一番,最后道:“接下当如何,还请诸位畅言。”
“自当奋战,克‘平壤’,北上荡平‘辽东’。”刘仁愿不加思索地首先道。
“刘郎将言之有理。冯侯大军尚需时日,攻城不可断,军心不可怠。”副大总管林运,跟着表明心中所想。
紧跟着,几位大唐将领相继附和。
作为统帅,贺兰敏之当然很清楚,大唐将领们言战,除了确为所想之外,消耗两国降兵才是根本,此原也为谢、冯二人昔日策略。
只不过,此等事情,难以放置明处。
贺兰敏之不动声色,转首看向弥植,问:“弥将军身经百战,威名远播,如今情形,不知该当如何?”
弥植本为“百济大将军”,归顺大唐后,继续受到重用,弥氏一族,更有多人得封赏,加之其弟弥渡,与冯宝数度“合作”,忠于大唐之心可鉴,是贺兰敏之心里,为数不多可信之人。
然此时,此地,此刻,弥植却不知当如何回话。
单纯从军事角度而言,继续攻城并不明智。
“平壤”城坚,兵力充沛,粮草充足,以常规手段猛攻,不仅耗费时日,且伤亡难以估算。
但若以其他方面而言,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比如——消耗不可控的兵力。
许久之前,弥植就发现,大唐在使用兵力的时候,有意无意间将一些桀骜不驯或首鼠两端的将领送往最前方,尽管战后奖赏等一应不缺,然这些将领麾下军卒,却是战损严重,不少将领麾下已无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