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促使谢岩最后下了决心的原因在于,历史上娄师德名声很好,“唾面自干”即出自此人。
有能力的人很多,但有能力的同时品行也很好的人,却比较难遇上。故谢岩很是理解冯宝心思,如此人才,理当提携关照。
心中有了计较之余,谢岩便不再询问政务,而是将话题引入“扩编水师”,不论如何,娄师德如今尚在“水师衙门”任职,听其本职,也可当作侧面了解。
然而,谢岩万万没有想到,娄师德对于“水师”那一摊子事,不仅了解清楚,而且想法新颖,虽然明显有冯宝言传身教的影子,但许多构想明显超前,且极具前瞻性。
譬如,娄师德认为,“水运司”日后交由朝廷固是上佳,然“水运司”成为朝廷衙门后,理应统管天下水运、水利,如此方可最大限度发挥其效能,不应该仅仅作为一个获利存在。
换做旁人,哪怕是精通政务的宰相们,恐怕都很难理解这种思想。
但谢岩非常清楚,千年后“水利部”就是干这个事儿的!以一个单独机构来管理天下所有水系,包括建设、运输、疏浚河道等。这是一种专业资源集中使用的方法,能够最大程度避免浪费以及因为不懂行而造成更大损失。同时,出了问题也可问责有人。
思想的高度,决定了一个人一生的走向。
谢岩敏锐发现,娄师德之才,恐不在于具体事务,而在宏观设计,也就是说他心中的格局超过很多人。
怎么办?究竟是按照冯宝意思,把娄师德送上“宝庄乡”主政,还是说“举荐”其走上更高的舞台?谢岩多少有些犯愁。
当着娄师德的面,谢岩什么意思也没有流露,待其离开后,一人独坐沉思……
两日后,谢岩携妻贺兰敏月入“洛阳周国公府”探望杨老夫人……
小住五日后返乡。
又隔数日,宰相许敬宗上书皇帝,奏请于“工部”下设“水务司”,统管“天下水务”。
不久,“吏部”上表,称:“水务当由精专之人担责,‘水师职方员外郎’娄师德,思虑至纯,精于此道,可任此职。”
同一天,“兵部”上书,不仅认同设“水务司”,且进言皇帝:“当由‘水务司’兼领‘水师水运司’。”
等所有消息传进冯宝耳中的时候,他正带着娄师德巡视“宝庄乡”各处建设工地。
“谢岩啊谢岩,你到底还是比我强一些!”冯宝心里很是感慨。
设“水务司”掌“天下水务”,归于“工部”,此事看起来似乎多此一举,毕竟朝廷有类似机构。但在本质上是不相同的,“水务”两个字,涵盖了与“水”有关的一切事务,也就是说,以往大唐朝廷并不是特别重视的水利建设,从此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至于防洪、防涝等,也有了专门机构负责,不像过往,全部由地方政府承担。可这种事情非常专业,不是每一个地方官府都能搞的好,现在不同了,有了一个专门的负责。
此外,“水务司”兼领“水运司”,等于是提前把“水师”附属机构纳入朝廷管辖,而“吏部”举荐娄师德,等同于是告诉军方,管事的还是来自军队,如此一来,也就不太容易触及军队的利益。至于军队和地方的利益纷争,可以日后慢慢划分,最起码现在把事情可以先干起来。
而对于文官集团来说,设立“水务司”,以兼领方式从军方那头狠狠咬下一块大肉,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军方却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兼领不过是权宜之策,“水运司”该干什么干什么,“水务司”那头可以不用理会,因为原因很简单,一边是官,另一边是民,官与民,本就泾渭分明,充其量不过多塞几个人罢了。
冯宝仔细想明白了各种情形后,只能无奈地对娄师德道:“‘吏部’举荐,‘兵部’认可,吾以为,‘水务司郎中’一职,非娄兄不可。”
听闻此话,娄师德那是一脸懵懂。
不是说好的当乡长吗?怎么突然间改了呢?还有,自己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官员,可整件事情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朝廷专门设了一个衙门来安置,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宰相提议,“吏部”、“兵部”上书配合这种事情呢?那得多大的面子?
冯宝大体上能够猜得出来,知道肯定是谢岩在背后运作,不过他也很好奇,谢岩是如何能够搞定“吏部”和许敬宗。
只不过这个问题还没有等冯宝弄清楚,朝廷里传来一个消息——“卫岗乡”、“新安县”与“宝庄乡”三地,提供一百个官职,由“吏部”安排任命,每两年轮换。
冯宝当时就明白了,谢岩肯定是拿一百个官职换取“吏部”举荐。至于许敬宗,那就不用多想,钱财到位了就行,充其量多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