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帝后夫妇偶有说及;“洛阳”城里,诸多朝臣亦在暗自思量;而在“卫岗乡”里,同样也有不少人,得到了冯、谢二人之变故消息。
“洛府”,洛克然今晚喝了些酒,兴致很高,早早来到最宠爱的小妾房里,其意不言而明。
小妾那当然是欢喜得紧,尽全力侍奉,唯恐不周。
正当宽衣解带,欲行人伦大礼,忽然屋外传来敲门声,紧跟着传来管家的声音:“郎君,三郎有急事而来。”
“能有何急事?”洛克然不想被打断好兴致,道:“让其明日再来。”
“郎君,恐、不妥。”管家到底是心腹,且还有些见识,没有盲目遵从命令,而是又道:“三郎有言,事关谢侯。”
“谢侯?”洛克然顿时心头有些紧张,酒后产生的些许欲望,瞬间消散,一边命小妾赶紧伺候更衣,一边对管家道:“去回复三郎,吾片刻即至。”
管家离开后不久,洛克然匆匆走出,而后直接前往书房,进门一见到洛峻即问:“可否战事不力?”
洛峻估不到洛克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连忙回道:“战事很顺利,两位侯爷率领大军已平灭‘百济’。”
“甚好,甚好!”洛克然明显轻松许多,随即坐下道:“除此,还能有何急事?”
“兄长,据闻今日,王福来公公当殿禀奏圣人,称——称两位侯爷军前上表请辞。”
“什么?辞官?”洛克然本已放下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腾”地站起来道:“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且知者甚众。”洛峻旋即将得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互——互殴?”洛克然以完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洛峻。
“弟也难知真伪。然王公公殿上言之凿凿,况,两位侯爷贴身亲兵王三狗、刘大山皆已回乡,料想此事,假不得。”
“此,当如何是好?”洛克然怅然坐下,愁眉莫展。
相同的问题,在“黄府”内,也从黄守义口中问了出来,但一样没有答案。
洛、黄两家是商贾,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弄了个官身,可那毕竟只是“勋官”,毫无半分权力。
他们在“卫岗乡”里混得风生水起,完全是得益于谢、冯二人庇护,再加上乡里富裕,官府廉洁,两家方得以越来越好。
可眼下听闻谢、冯俱上表辞官,他们两家要是不紧张才是怪事了!
洛克然和黄守义是商人,眼光看不了那么远,心里惦记更多是自家钱财。
但是,有些人,就不那么看了。
高远白天在大殿里一言不发,哪怕心里同样大为吃惊。直到离开大殿,他方才寻机请教李绩,因他并不相信,为了区区一介女子,两个多年同窗挚友会真得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李绩给了一个看似明确,实为模糊的说法。
高远仔细琢磨话意,总觉得有些不甚明了,难道说,二人有意为之?可这明显说不通啊。然李绩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表明,此事恐有内情,未必如听到那么简单。
高远是能臣,也是一位直臣,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弯弯绕,自然理解不了。
可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许敬宗,那是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自古以来,功高盖世者,多半难以善终,尤其是权力越大、位置越高、影响力越强的,倒霉的更快。
尽管许敬宗很欣赏谢岩,而且算起来也是其长辈,但是,他与谢岩之间,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因为在他看来,谢岩军、政两个方面都堪成表现不俗,朝上有皇帝支持,在野有“皇家学堂”依托,貌似进退皆可。但他同时也非常清楚,谢、冯二人能耐太大,虽不争权夺利,然事实上已对朝中大臣构成威胁,尤其在“政事堂”和军方两个方面,有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受到影响,可谓树敌颇多。
比如,皇帝认为“卫岗乡”每次的上奏,没有什么华丽文章,却有许多详实数字,令人一目了然,所以皇帝也开始要求其他朝臣效仿,只是这事儿涉及到习惯和所学,非旦夕可改,令许多臣子怨声载道;再比如军制,自高远实际掌权后,在皇帝大力支持下,推行精兵和军官进学两项制度,由此带来许多勋贵子侄,难以在军中立足,结果也是不满声四起。而这些,任谁都知道,和谢岩有着莫大关连,可是谁也没办法。
真的是没办法吗?当然不可能。
很多人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谢岩犯错的机会。
眼下,这机会倒是有了,但是怎么看,都那么诡异,因为,谢、冯二人主动辞官了。
至此,许敬宗方才真正认为,谢、冯两人,已经从毛头小伙子成长为合格的“臣子”。
历经“武德”、“贞观”和本朝,许敬宗太清楚一个事情了——皇帝真正喜欢和信任的人,那就得不断的犯错,而且还得是那种,看起来不大不小,处置起来还不会伤筋动骨的那种错误,唯有如此,才可显得“天子圣明”。
皇帝也是人,他也需要表现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