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用心良苦,老朽感激不尽。”贺临石欠身行礼,又道:“老朽听闻,‘新安侯’谢大总管与大都督同窗,亦为挚友,乃今上信臣,其治下‘卫岗乡’百业繁盛,堪称‘大唐第一富庶’所在,不知是否?”
“贺老所言不差,谢侯警官乃吾至交好友,同年为官,一殿为臣,其才学堪称无双,吾不及也。”冯宝说完,看向贺临石,问:“此事人所皆知,贺老如何问及?”
“咳咳咳咳……”,贺临石连续咳嗽一会,跟着饮一口茶,平复胸气,后道:“大都督征西域、领水师、出远海、变革军制,桩桩件件,皆非易事,然大都督谈笑间轻松以对,在老朽眼中,本朝恐少有人及,谅比肩谢侯,亦无不可。”
“贺老此言何意?”冯宝听其话里有话,追问道,且语气中流露稍许不满。
贺临石似乎未觉,自顾自言道:“两位侯爷同出一门,且具为惊才绝艳之辈,肝胆相照,相互扶持,堪称佳话!当今天子宽厚,泽被天下,有二位侯爷相佐,盛世可期也,然,大都督可曾有想过,百年之后,亦当如何?”
冯宝知道贺临石意思,所说不外指李治归天后,下一任皇帝可未必会“重用”,于是言道:“贺老有所不知,吾无意为官,此番战后,当卸甲归田,何来百年后事?”
贺临石笑而摇首,缓缓言道:“如此大才放任在野,无此可能,老朽若是所料不差,‘水师都督’一职,非侯爷莫属。”
冯宝默然不语,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再想回归普通人生活,多半已无可能,只是他觉得,贺临石话里意思,似乎并不是指“为官”一事,便又问道:“纵使身居庙堂,又有何妨?”
“一山且不容二虎,一朝又何能容下?倘若谢侯爷积功位列朝班,得天子信用,他日一人之下,实属必然!老朽请问大都督,今上容得,后,可容得?”
唐朝,可没有灵魂拷问这种说法,但是冯宝知道,且更加懂得。
贺临石说得是隐晦,但意思已是非常明确,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谢岩得当今皇帝陛下信任,步入朝廷,掌握大权是早晚之事,而冯宝执掌“水师”,且“水师”并不在“关中”,即等同于脱离朝廷掌控之外。再加上二人相交极深,在此情形下,事实上构成了对于“皇权”的极大威胁。正如贺临石所问那般,李治不在乎,可是下一任皇帝呢?
冯宝比谁都清楚,李治继任者武则天,可是一位很强势的“女皇”,她是否容得下?那可没人说得准。归根结底,不受约束的“皇权”,才是最大威胁!
后世有一句“将权力关在牢笼中”,冯宝很是认可,只是目前做不到,既然如此,那还是得解决问题。
贺临石所说仅仅是一种可能,但是极有可能出现,当然,对于穿越者冯宝而言,提前规避并不难,可是他也想知道,古人,又会如何解决此问题。
于是,冯宝很认真地道:“贺老肺腑之言,吾受教了。何解?还请指教一二。”
贺临石缓缓抬起头,目视面前冯宝,一字一句,极为郑重地道:“谢侯爷需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此非大都督莫属。”
“对手?”冯宝轻轻念了一声,而后默然。
冯宝完全明白并理解贺临石所言,只是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连那一丝念头也不曾出现过,即便此刻觉得“言之有理”。
想到和做到,有本质不同。
贺临石知道冯宝需要时间认真思考,便也绝口不提!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一次足矣。
大大小小,几百艘船只,沿着海岸线向北,动静不可谓不大,况且每一艘船只皆悬挂“大唐战旗”,任谁也知晓,此乃朝廷“水师”。尤其“长安号”和“洛阳号”两艘巨舟,在周围小船映衬小,如同巨无霸一般存在,令人过目难忘。
自进入“山东”水域,即有渔船发现“水师”踪影,并报予地方官府知晓。
官府不敢怠慢,迅速派人以“六百里加急”通报“渤辽督运使”。
“来了!终于来了!”刘仁实收到地方官府发来军情通报,忍不住大声道:“即刻传令下去,冯都督领麾下‘水师大军’,明日可抵,三军备战,随时待命!”
“喏!”
随着传令兵将消息传出,整座大营都沸腾起来了……
连日枯守军营,早已经耗尽将士们心气,加上“水师大败”,主帅孤军作战,胜负未知,军中士气低落。
但此时此刻,仿佛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活了”一般,往日的精气神又再次出现。
“传‘督运使’刘公爷将令,明日‘点卯’,全军出迎。”
当此“将令”传遍众军之际,冯宝所在之“洛阳号”,已经进入“登州”水域,明日,将出现在“登州水师”码头。